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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论何时,我皆不会丢下你。我也没有……不把你当回事。”“把我当个孩子么?”七娘抬眼望着他,“还是,你的蠢笨学生?”“蓼蓼!”他面带些薄怒,接着道。七娘别过头去不理他。陈酿叹了一口气,言语显得越发深沉:“如今打仗呢!”赵明诚好歹是个官,江宁府亦有府兵,护个小娘子总不是难事。“我只身留在江宁,你便这样放心?”七娘又一番质问。不放心又能如何呢?理智告诉陈酿,江宁府,是比自己身边更安全的所在。但是……汴京未尝不是个前车之鉴。汴京身为国都,重兵把守,岂不比江宁安稳?可最终,又是个什么下场呢?七娘只身于此,他真的放心么?还是,这不过是君子之道,不过是身为先生该为她做的抉择。却并非,自己的本心?陈酿扪心自问,不觉冒了一身的冷汗。月色照下来,窗棂上两个人影便如此僵持着。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浣花是受够了,她焦躁不安地看着两人,直想寻个地缝钻进去。眼不见,心不烦。而那二人,似乎早已忘了浣花的存在。七娘站立许久,一双小足本就有些受不得。加之前阵子逃难,颇是奔波,这双秀足更是受苦受难了。她一时不稳,微微一晃,陈酿忙伸手扶住。七娘微颤,陈酿亦跟着微颤。待她站稳,他便要缓缓撤了手。七娘只当又会恢复方才的僵持。谁知,陈酿却反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只将她托到自己身边。七娘不及反应,他的变化,似乎也太快了些。这一握,竟这般突如其来!可陈酿自己知道,是太慢了。想清楚一些事,或许只在顷刻间,可他用了很长很长的时日。不知他心里经过了多少挣扎,经过了多少犹疑,才有了这盈盈一握。他终是明白了!他不放心!也放不下!若说从前,她不过是他的学生,是谢诜的托付,是自己的君子之道。可一路行来,二人一同承担着颠沛流离,一同承担着国破家亡,还承担着彼此的喜怒哀乐。明面看着,是陈酿一直带着七娘逃难。他照顾着她,替她百般周全。危机时,舍身救她脱离险境;暂安时,厚着脸皮替她夜半觅食。可唯有陈酿自己知道,她给了他太多的支撑。每到绝境之时,只要想着身边还有个她,再难再险,也只得咬牙挺过来。如此患难之情,早已刻进骨子里。又岂是三言两语便能分开的?七娘总说自己离不开他。可他,又如何离得开七娘呢?陈酿粗喘着气,许是离得太近,七娘似乎能听到他心口的起伏。一下,又一下……似案头的滴漏,一下,又一下……不提防间,惹得她的心跳亦快起来。七娘轻咬着唇,陈酿的眼神中,有与平日不同的东西。紧张,炙热,还有些……衷情?“蓼蓼。”陈酿的声音低沉又柔和,像寻常言语,却又与寻常不同。他接着道:“那个婚约,可还算数么?”婚约!他骤然提起,倒教七娘有些不知所措。他是什么意思?他提起婚约,究竟是什么意思?七娘瞪大了眼,半张着口。不觉间,面色霎时绯红。陈酿道:“你不能不明不白地跟着我。”眼下,李清照与赵明诚二位长辈,是父母至交。便没有认亲这回事,七娘也实在没理由再跟着陈酿!一个女学生的身份,总是没有说服力的!那他适才的话,又是何意呢?什么身份,才不算是不明不白?七娘脑中乱成一团麻,只一味地深呼吸,却无法思考。她本是极聪明的,偏偏想用脑子的时候,却怎么也用不上!她紧张,气恼,羞怯,百般神情,尽揉在脸上,着实奇怪。这可比一片策论,一首诗词难多了!陈酿见她不言语,又强调道:“我是说,你父亲许下的婚约。那个我拒你一回,你又拒我一回的婚约,可还作数么?”她似乎有些明白了,只兴奋地颤抖着双唇。可这句话,会是她听错了么?或许,这就是一场梦?七娘直直盯着陈酿,轻声细语的。即便是梦,她也不愿惊醒。只听她道:“酿哥哥,你……你再说一回?”********分割线********嗷嗷~今天有俗事缠身,发晚了点~~不过这章情感量挺足的~~么么哒~~~☆、第七十九章如梦令1七娘迷迷糊糊地唤着陈酿的名字,眉头蹙成一团。“小娘子,小娘子!”隐约闻着浣花的声音,七娘只觉有人在推她的肩。“小娘子,”浣花又唤道,“你醒一醒,陈先生回来了。”七娘猛地一怔,霎时睁开眼。她一时反应不及,只朝四下瞧来。这是陈酿的内室,案前还有她吃空的点心盒子。笔墨俱在,笺纸俨然。窗前几竿修竹,映上窗棂,忽闻得屋外“哐”地一声锣响。“花浓叶瘦,莫贪风月。尚寝,亥时!”打更人缓步行过。原来,这才是亥时了!那方才的一切,竟是个梦么?如此真实,那些话还犹言在耳,怎能说是一个梦呢?她,还没听到酿哥哥的回答呢……七娘有些惊愕,只呆愣愣地望着前方,不知所措。“适才囫囵说话,也听不清来,可是做梦了?”七娘闻声,心下猛地一紧。她似受了惊吓,忽地回头,正是陈酿在说话。只见他置了张椅子在书案前,与她并排而坐,手中还握着笔,有一搭没一搭地誊抄文章。七娘微微一颤,直低下头,面色的红早已延到了耳根。呸!七娘心道,很是懊恼。自己做的是什么怪梦来?也太不体面了!这等yin思,岂是以为世家小娘子该念想的?她又羞又恼,身子一扭,只觉肩头滑落了什么东西,霎时背脊一凉。陈酿见她神色奇怪,只摇头笑笑。七娘一向心思古怪,谁知她这会子又想些什么?他捡起滑落的薄绸衫子,兀自替她披上,只微斥道:“昨夜不好好睡,这会子又来打盹!”七娘肩头一紧,觉得他指尖的温度,直要将自己烧融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