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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却是林净秀将一对女儿带到楼外后狠狠一推,将两人推离朝风阁,嘴里道了句:“芳润,芳善,我知道你们这些年怨我恨我,是我没能尽好母亲之责,我满手血腥,一身阴暗,不配为人母,日后……没了我这罪孽满身之人,你们好好的活着……”语毕,她竟转身冲进火场。帷幔被烧断落下,烧到满是火油的茅草上,顿是窜起一片火海。“浩允,你怨我这些年未尽母亲之责,如今,我便来陪你。这二十多年的恩怨仇恨,今天便了结在这里吧,刀山火海,母亲陪着你。”大火之中,温语传来,像熨帖人心的歌谣。沈浩允怔怔看着她,手里火把“咚”地落地。大火隔开了两个世界,火光之外的尖叫呐喊都成了彼岸遥不可及的纷乱,他终于笑了笑,在大火中转头,看着火光之外朦胧的姑娘,遥遥挥手。再见,谢谢那满天飞舞的白鸽和无数次的陪伴,只是可惜,他不能再陪她了。没有他的世界,会更干净吧。几声扑棱,天际鸽群掠过,飘落数片白羽,像雪一样,覆在这场生离死别之上。第161章善后尘埃落定的感觉,像做了场隔世的梦。已经过去三天,可秦婠睡醒时,眼前似乎还是浓烟滚滚的天空与炽热的大火,嘶喊尖叫哭泣的声音,像一曲急弦高调,在耳边缠绕不散。火光后模糊的面容,被倒塌的梁柱遮去,最后一面,依稀是个笑容。死亡于他们而言,大抵是个解脱,痛苦属于生者。比如明烟,比如沈芳润、沈芳华,比如老太太,还有乔宜松……秦婠不知道那场大火最后如何扑灭的,她被沈浩初强硬地拉离东园,拉出沈家,送回秦府。火一直烧到入夜,火光映红了兆京的天,整个京城的人都见证了这场可怕的大火。这场火,宣告着镇远侯府数十年繁华的落败,却又是崭新的崛起。“还在睡?”帘子外头传来男人压低的声音。秦婠的回忆停止,手肘撑床支起半身,探出青纱帐外。“醒了。”在秋璃回话前,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哑,尾音卷起,全是未散的睡意。男人掀帘进屋,感受到屋里丝丝沁凉,扫了眼床上的人,眸子一眯。秦婠怕热,屋里置了冰鉴,凉得像初秋,偏她半倚在床上,身上只有件湖水绿的绸抹胸松松系着带,两条藕臂在青纱帐下晃得人眼晕,一头乌油的发垂肩而落,风情自是无声而洒,可恨她竟不自知。“你不冷吗?虽是盛夏,你也不该贪凉。”沈浩初踱步上前,顺手抄起桁架上的纱袄,面不改色地坐到床侧。秦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还是午间他给自己后背上药时的穿着,那时困倦,那药抹着抹着她就睡着了,不想竟一觉睡到他回来。她忙将薄薄的寝衣穿上,道:“你怎不唤醒我?”“这段时日你累坏了,多歇歇吧,外面的事有我。”他将她的长发勾到耳后,又道,“这里住着可惯?委屈你了。”秦婠摇摇头,她只在秦府住了两天就被他接回这里。这是沈家在南面的别苑,沈府被那把火烧毁大半,一片焦黑,要翻新后才能住人,所以沈府人暂时迁到两处。别苑不大,住不了那么多人,大房与二房分开,二房搬去另一处宅邸,他们夫妻则带着老太太与三房的两个姑娘搬到这里。“终于不用面对那一大家子人,我不知道多舒服。”秦婠私心觉得,哪怕回不了大宅子,就这么住在小宅里,身边只有可心的人,也比从前舒服,就是辛苦了沈浩初,要几处奔波。这地方离皇宫远,不管是上朝还是去官衙都不方便。“累吗?”她抚上他的脸,指尖从他下巴瘦削的线条划过,心疼。“不累,我回来瞧瞧你的,顺便换身衣裳进宫见皇上。”沈浩初身上穿的是素白丧服,他刚从二房那边回来。沈从远被乔宜松杀了,二房正办丧事,原该他们夫妻都过去的,不过他们这边也有太多事要处理,再加上秦婠箭伤未愈,沈浩初便不让她过去cao劳,只打算在最后出殡时让她去露个脸。“吃了饭再进宫吧,否则进了宫又没得吃。”秦婠更加心疼,这人白天家事公事两头跑,到夜里还要被皇帝召进宫议事,铁打的筋骨也经不起这么折腾。“不用了,来不及。”他摸摸她的脸,真想好好陪陪她,可惜那案子还在审,又牵涉江南王,一时半会都了结不了,他不得空闲。“皇上也是,一点不知道疼人。”秦婠闷闷低下头。沈浩初失笑:“你知道疼我就可以了。”秦婠撅了嘴,很快又朝外头喊:“秋璃,包两包点心让侯爷带着路上吃。”秋璃隔着门帘应了声,自去准备。秦婠已掀被下床,趿了鞋要替他更衣,沈浩初捉住她的手,道:“你伤着,不用你来。”秦婠扫开他的手,自去解他腰间革带,小手轻轻一动,就环着他的腰将革带解下,沈浩初的耳朵以rou眼可见的速度红了。没多久,衣裳已经换好,秋璃亦将包好的糕点拿来,秦婠亲自递给他。“这包你带着路上吃,垫垫肚,等回来我再给你做别的,另一包……”她顿了顿,低头,“北安叔叔会和你一道进宫吗?”从大火那日起,她就再没见过卓北安了。沈浩初明白她的意思:“嗯,我会交给他。”“沈浩初,我……”她张张嘴,想要解释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两个卓北安,同样的性情、脾气,双份的好,可她只能回应一个。虽说与那一位之间并无私情,但这段时日他对她的诸多维护,若单纯以恩义来论,却又失之真心,她还不了,给不起,只能略尽绵薄之心,盼他安好。“我明白,你不必解释。”他摸摸她垂在自己胸前的脑袋,对过去的自己,他何尝没有那份愧疚?秦婠轻轻推他:“好了,快进宫吧,天色不早,再晚就错了时辰。”“别等我,早点睡。”他俯头在她颊上啄了一小口,转身离去。秦婠脸红红地看着人离开,半晌才回过神来。————日暮时分的火烧云十分壮烈,让在园子里走到一半的秦婠驻足,她又想起那场大火。“明烟姑娘可好?”轻叹一声,她问跟在身边的蝉枝。大火之后,明烟亦被接回这里。“还好,就是一直在……在浩允公子的灵前守着。”蝉枝回道,按辈份,沈浩允是嫡长孙,她对他的称谓有些拿不准。秦婠并不在意这些,只道:“让人多照看着她些,劝劝她。”话虽如此,可秦婠知道旁的劝慰大抵是无用的,有些痛,只能自己走出来,一时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