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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如何倾城绝世,如何深情痴心,他也不会多看一眼。原程蔚看着不远处的那条小溪,潺潺流水间能看见游过的鱼虾,岸边有一块平滑的黑色岩石,便是在那里,萧湛第一次同他说话。回忆当时的情形,他嘴角忍不住弯了弯。饿了几天几夜的少年,竟不知死活去跟魔头要食物,可想而知是什么下场。可这只魔头与旁人不同,非但给了他食物,还说了一句:“要还。”原程蔚跃身坐上那块岩石,喃喃道:“魔帝萧湛,谁能想到会是这样温柔的人呢。”没有七情六欲,却能分得清善意和恶意,他自始至终只有善意,所以这位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唯独对他网开一面。魔帝,整个江湖上胆敢妄称为帝的,也就只有这一人而已。萧氏本是皇族,今上龙体有恙日渐衰微,却没有留下龙嗣,十岁的萧湛被立为太子,接入宫中由太后亲自教养,谁能想到,短短两年间今上身体完全好转,很快有了亲生骨血,太子便成了碍眼的存在。一.夜之间,恭谨知礼的太子言行不端而被发配边疆,满朝文武没有一人吭声。他当年在S级数据库查看过萧湛的生平,所以对这些再清楚不过。也不过十年而已,被赶出京城的落魄废太子,手持一把黑色巨刃,如修罗鬼刹一般出现,他从炼狱中爬回来,把皇城闹得天翻地覆。再后来,皇帝亲笔、玉玺加印的文书传遍大江南北,立前太子萧湛为明帝,与帝王平起平坐共享江山,万民跪拜,百官听从。全天下尽皆哗然,一介草民妄想称帝,其心可诛!讨伐魔头的呼声越来越高,随着牺牲者越来越多,魔帝之名也震慑了整个皇朝。原程蔚第一次听说这些,是在水龙渊百里之外的小镇上。镇上的人听说他要回那小山谷,连忙拉着他劝说,说那魔头如何狰狞可怖,生食人rou云云,他只觉得好笑,自己买食物的银两还是他们口中那魔头施舍的。不过多亏了这些好心人,他才知道那个男人的姓名。他自此记住了“萧湛”二字,可那人却从来记不住他的,想让一个没有心的人记住自己,又怎么会成功?原程蔚看着天空中飘过的浮云,心中觉得怅然,他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起这些,因为从前的求而不得,就像一个疙瘩堵在他的心上。人就是这样,明明已经得到幸福,却总是纠结那些失去的、无法挽回的,学不会珍惜眼前。画面忽然转变,初春的景象褪去,已然进入深秋,这座幽静的山谷变得更加安静,安静得只能听到树叶从枝头落下的声音。这个时节发生了什么?是了,这个时候他从岛上带出来的救命药丸已经告罄。先天的病弱之症折磨了他十八年整,终于也快到尽头了。他安静地坐在萧湛边上,求他抱自己一下,那个男人只是淡漠地目视前方,好似自己的话于他而言只是一阵微风,从他耳畔拂过,不会留下半点痕迹。“我要离开这里了,这次离开,大概不会再回来了。”他低声道。男人的嗓音依旧冷酷,没有一丝情绪,他问:“为何。”“为何……”原程蔚看着满地的黄.色落叶,缓缓道:“因为我快要死了啊,我大爹和二爹说,人死的时候会特别难看,还会发腐发臭,被千虫万蚁蚕食,变得面目全非。我不要让你看到我那个样子,你只要记得我现如今的模样就好。”男人没有说话,也不知自己的话他听进去多少。原程蔚想了想,道:“我死了以后,你会记得我吗?”“……”萧湛没有答,他也没有再问,二人静静地坐在溪水边,远远望去竟像极了一对情.人。……后来他死了,在刚入冬的时候。死后的事他不曾了解过,想来,无非是那人在这座山谷中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修习功法,把他这个不速之客忘得干干净净罢了。周遭的环境忽然开始旋转,秋景褪.去,天空开始飘起雪花。就在这时,他看到远处走来一道人影,准确地说,是一名黑衣男子背着一名白衣少年,男子脸色仍旧没有表情,只是眼神有些空洞,他身后的少年合着双眸,看上去睡得很安详。那是萧湛,以及死去的他。他这是疯魔了吧,怎么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臆想,为他收尸,那个冷心冷情的萧湛?不会的,他不会。那两人渐渐走近,萧湛好似看不到自己一般,自顾自穿过他的身体朝溪边走去。原程蔚就站在旁边,眼睁睁看着那个男人用双手挖了一个深坑,直到此刻他的脸上仍然没什么表情,只是深邃的眼眸显得格外虚无,动作机械。挖好坑,萧湛轻轻将少年脸上的雪花拂去,然后用披风遮盖好,缓缓放进了坑中,一抔一抔地用黄土掩埋。原程蔚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如此可笑的画面,他却觉得分外感伤,脸颊不自觉被打湿,他想,一定是雪在脸上融化了。他看着男人将土坑填实,找来一块木牌,抱着木牌似乎想要写点什么,可是思虑良久竟是什么也没写,最后将那空白的木牌插在土坑上。原程蔚蹲在自己的墓前发愣,结果那个男人比自己还愣,就这么坐在旁边的岩石上,眼睛紧紧盯着那座小土丘,雪越下越大,男人身上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积雪,他却只管坐着,动也不动。过了很久,那座仿佛已经冻僵的雕塑,发出一道轻微的声音。“会记得。”原程蔚一愣,心脏猛地被重重击打了一瞬,他怀疑自己听错了。男人又重复了一句:“会记得。”“……”原程蔚眼睛泛红,低声道:“可惜,你根本就不记得。”那个男人还在喃喃低语:“会记得,所有的,都会记得。”“……骗子,”原程蔚大步走到他面前,骂道:“骗子!你根本就不记得,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在你的面前我一直用的是自己的相貌,姓名也告诉你了,可你没有半分印象!”可惜对方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低声道:“胸口很疼,师父说,魔功开始反噬,就说明我动情了,可是我不懂,何为动情。”原程蔚终于再也说不出话来,心想自己果然是魔怔了,竟然幻想出这种画面……背后忽然贴上一具温热的躯体,冰天雪地的寒冷瞬间消退,眼前的画面开始变得模糊不清,他下意识想要挽留,即使只是可笑的臆想,他也想尽可能留得久一些,可惜他没有这个能力,被白雪冰封的男子和那座小土丘渐渐远去,直到消失为止。到最后眼前只剩下一片赤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