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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神,前两天问我的事……这满京城的男子,谁能比得上大表哥?解忧不敢再有奢望,却也不想仓促出阁。这件事先搁着别提好不好?”“我是怕等不到你出阁……”“外祖母长命百岁,福寿绵长!”唐解忧赶紧拦住,有些羞涩,“那些人虽好,解忧却不中意,即便出阁,也不高兴。等过两年,外祖父原谅了解忧从前的过失,再提此事也不晚。”太夫人沉吟。时人风气,男婚女嫁固然有门户之论,却也盼着郎情妾意,夫妻和睦,婚嫁前男女彼此中意有心,算是好事。唐解忧到了婚嫁之龄,太夫人问她的意思,她说这些不算失礼。因唐解忧先前犯错,韩镜怕日后生是非,挑的这几家确实不算出挑。等上两年,待韩镜转了心意,挑门当户对的,也不委屈她。“也好。”太夫人颔首,又道:“红姑说你在收东西?”“舅母都放话给大家了,那么多眼睛盯着,解忧总不能赖着不走。”“你舅母也真是心狠……”太夫人皱眉,语气不满。当了二十年婆母,她在杨氏手里并没占到多少便宜。早年她年轻气盛,还能仗着身份和管家之权压住杨氏,后来出了赵氏的事,管家权被夺不说,丈夫儿子都对她有些不满。后来韩蛰长大,杨家崛起,杨氏更是日益猖狂,当着她的面,许多事就敢委婉驳回。这回明知唐解忧是她的心头rou,也紧追不舍,赶尽杀绝。甚至今日宴席,也是杨氏在外风光招呼,仿佛她是韩家唯一的主母。太夫人越想越不是滋味,旧事在心头翻滚,冷笑两声,自言自语似的,“你舅母那人心机深沉,也狠,算起来这也不算什么,更狠的也做过呢。可怜赵氏死得冤屈,征儿还蒙在鼓里。”声音虽低,唐解忧却听见了。“舅母对二表哥很好的。”她接了一句。太夫人只是摇头。提起赵氏,心里边憋了满满的气。她连着病了整年,成日闷在庆远堂,精神日渐衰弱,比起从前,行事也更差了,全不及从前周全清醒。憋了许多年的疑惑无人可说,对杨氏的不满更是日积月累,太夫人见唐解忧懂事了,又放心不下,怕她在杨氏手里吃大亏,迟疑片刻,才道:“人心隔肚皮。她善待征儿,还不是因心里有愧,别被她那慈善的模样骗了。”唐解忧眉眼微抬,“那位姨娘不是为救舅舅死的吗?”“说是遇袭时为救你舅舅死的,可平白无故,谁会袭击你舅舅?他身旁随从都是死的,要她一个姨娘去救?你舅舅对姨娘有芥蒂,平常不闻不问,若不是杨氏从中作祟,哪会带她同行,戳杨氏的眼?”压在心底多年的疑惑吐出,太夫人连对杨氏的称呼都变了,神情中尽是厌弃。——那位赵氏是她的心腹丫鬟,生下韩征后丧身殒命,她心里始终不舒服。唐解忧瞧着那双浑浊的眼睛,心里突突直跳。她没敢接话茬,只作势倒水,又喂太夫人喝一些。太夫人喝了两口,又有点后悔方才的脱口而出,只叮嘱道:“这只是猜测,说给你听,只是叫你留心,凡事提防。倘若外祖母这身子撑不住,往后留你独自在这府里,更要时时留心。”唐解忧神色一黯,轻轻靠在她身侧,“外祖母会康健起来的,不能丢下解忧一个人。”毕竟怕真有祖孙分离之日,她孤身在相府无依无靠,日子怕更不好过。不由眼圈儿一红,只叫太夫人宽心将养身子,她会日日在神仙跟前烧香。依偎了半天,见太夫人精神不济,唐解忧才叫丫鬟来服侍着睡下,独自出门站在院里。夜风寒凉,她两颊被吹得冰冷,心里却仍突突直跳。住在相府数年,赵氏为救韩墨而死的事在她心里根深蒂固,今日太夫人一说,她才暗自心惊,许多事天翻地覆——众人都以为,韩征得宠是因她生母对韩墨有恩,杨氏善待他,也是为那救命之恩。就连韩征都这样以为,这么多年投桃报李,跟杨氏亲如母子,少有罅隙。倘若真如太夫人猜测的,那韩征岂不是被骗了许多年?充满药气的内室里一句轻飘飘的话,却如一记重锤,砸开尘封的地面。唐解忧仿佛能看到封存在底下的惊天秘密,令她喉间都微微发颤。……唐解忧回道观的时候悄无声息,没惊动任何人。年节宴请的气氛萦绕消散,隔日便是元夕。韩蛰先前许诺过要带令容去赏花灯,令容原以为他只是随口一提,谁知傍晚时韩蛰从衙署回来,还真换了身鸦青色的暗纹锦衣,问令容何时出门。令容甚感意外,只好如实回答:“我以为夫君事忙,已跟母亲说了,跟她和瑶瑶一起去。”韩蛰颔首,便携令容一道往丰和堂去。杨氏的心思他清楚,见二房和舅舅家有了孙子,巴不得也抱个来疼惜,见他和令容同去,必会设法让两人独处。果然,一家人才到朱雀街附近,杨氏便把他召来。“我带着瑶瑶先去辉明楼,这边有征儿照看,无需担心。令容从前很少来京城,怕还没瞧过别处的花灯,你带她去逛逛。”说罢,带着韩瑶和趁着轮休跟来凑热闹的韩征,先行一步。剩下令容站在韩蛰旁边,脸上一红。这对母子还真是……心意相通。不过京城的花灯她确实心慕已久,去年在辉明楼赏了花车彩灯,乘船游河时碰到伏击,回想起来未免遗憾。今晚跟韩蛰单独走,倒能自由许多,遂选了向东的街,夫妻并肩前行,飞鸾飞凤紧跟在四五步外。京城的灯会荟萃四海精华,即便南边有冯璋变民作乱,花灯会仍旧热闹绚丽。随意走过,玉壶光转,华灯流彩,年少的男女三五成群的走过,暗香盈盈。令容经过一处摊贩,宽敞的门面挂了四排灯笼,上头两排是仿制的宫灯,上头绘画二十四节气。底下一排是十二生肖,最底下一排又是十二种生肖之外的有趣动物,底下各自垂着珠络,系着灯笼对应的薄瓷动物,捏得惟妙惟肖。令容觉得有趣,招呼韩蛰驻足,“夫君,我想买个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