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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眼地上跪着的罪奴们说道:“天色不早了,我们也该收工了。”☆、第三章凌茴望着车厢里早已昏死过去的朱辞镜直叹气,她真是心里感慨多的发不出来,不知道说什么好。上辈子他被人在街市打得奄奄一息,她花了五十文钱将他买了下来,那时候,娘亲早已病故,爹爹久久缠绵于病榻,凌家倾颓的不成样子,嫡庶之争愈演愈烈,最终嫡不压庶,凌家落得个分崩离析的下场。那几年,她日子着实难过的紧,是眼前这个人陪她一步步走过来的。他最后的离去,凌茴不是不怨,可自己有什么资格怨他呢,凤凰终究是凤凰,一朝得势,便会凤翔九天的。她是明白他的心的,如此一来,她的怨气便再也生不出来了。最后,也是他带她,魂归故里。柳青阳看着自己这个小表妹,人儿不大,这会倒是一脸的凝重,还不时摇头叹气,心下便有些好笑,遂开口安慰说道:“你放心吧,这小子的病症没那么棘手,我刚才是故意唬那麻三爷的。”见凌茴皱着小眉头直盯着他看,柳青阳便又解释一番道:“他这病啊,看上去凶险古怪,其实嘛事不当,虽然不能彻底治愈,只要他自己不往死里作,与常人寿限一般无二,只是犯病的时候浑身瘫软无力,不过这病年纪越大犯得次数越少,不碍什么事儿。寻常郎中看了也瞧不出个所以然来。”柳青阳说到这里便闭口不言了,这种病不致命,却有个几近致命的缺陷。他曾在柳家的小册子里看到过这种病症的记载,那本册子是柳家的禁秘,他不经意间翻到的。柳家原先在京城行医,后来才迁居到这里,其中原因,与那本小册子上的内容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刚刚对所有人都没说实话,这小罪奴身上的固疾是从娘胎里带来的不假,但那个家族所有男丁世世代代都有这个病,如果这个小罪奴真是来自于那个家族,那他的身份还当真是显赫至极啊,当年他的先祖不过参与了为这种病配药的事宜,之后,便再也不敢在京城里谋生了,急匆匆的躲进了这北境边陲之地,当年参与此事还留京的人,皆不得善终。柳青阳轻舒一口气,觉得马车里憋闷异常,他特别想出去透口气。那本小册子本不应该被他看到,结果被他偷看了,外祖父气的差点将他这个唯一的外孙活活打死。柳青阳此时想,他外祖父当年不仅仅是生气,更多的是害怕吧。凌茴听她表哥如此说,便稍稍放了放心。转念一想,不禁瞬间毛骨悚然,表哥说他的病无碍寿命,但他上辈子确实不是个长命的,他……他这是往死里作了么?!凌茴如此想着,当下便心内一痛,小rou巴掌不自觉的附在朱辞镜冰冷的手上,她要给他暖手手。前几天刚下了雨,道路有些坑洼泥泞,不太好走,车厢内一直颠簸着,猛然一个不慎,车轮轧过一个深深的水坑,车内的人不防,都重重的颠簸了一下,凌茴人小身子不稳,又一直蹲坐朱辞镜身边,这一颠便重重的砸在朱辞镜身上,将原本在昏睡的人一下子给砸醒了。四目脩然相对,心里便毫无征兆的落下一记记重锤。凌茴手忙脚乱的爬啊爬,爬了半天也没爬起来,不禁有些欲哭无泪。朱辞镜狠狠的缓了一会儿气,想要伸手去抱抱她,奈何身上一丝力气也抽不出来,心里沮丧极了。凌茴在柳青阳的帮助下,终于从朱辞镜身上撤退下来,煞有介事的在她刚刚压的地方吹了又吹,吹一吹就不疼了:“小哥哥,你别哭,吹一吹就不疼了。再说,再说,我也不是故意的。”朱辞镜合了合眸,竟感觉眼角有几分湿润,他原来是哭了啊,明明他是想笑的。凌茴挥舞着手里的小帕子给朱辞镜擦脸,讨好的笑道:“哥哥长得可真好看。”柳青阳闻言弹了一下凌茴的小脑袋瓜道:“真是个不知羞的,你还是想想怎么跟家里交代吧,出来一趟带个大活人回去。”凌茴苦瓜着小脸一愣,她……还没想那么多,但绝对不能让他在凌家当奴仆。两人说话间,便到了柳家医馆,凌茴被六宝叔抱下来后,便脚不沾地的朝医馆跑去。柳氏医馆位于乐寿县县城中央的朱雀大街上,地段好,门面豪阔,伙计学徒就有十来个。关键是柳氏医馆的掌家人柳平山的医术精湛,来此看病的人大多慕名而来,回头客也多。此时,馆内一瘦高的青衫老翁正与病人号脉,凌茴噔噔噔的跑进来后,老实的站在一旁,不敢出声,等老人给病人看完诊开了方子后,她才虫儿一样爬到老翁的怀中撒娇:“老祖宗,璎璎来看你啦,你想不想璎璎啊~”这老翁便是凌茴的外祖父柳平山,柳平山见着他这外孙女便开怀的不得了,前些日子听说受了惊,病了一场,可没得把他给心疼坏了,如今看来却是大好了。“你这丫头跑这么快,敢情是赶着来撒娇了。”柳青阳将外面排队看病的人打发到店里另一位郎中那里,六宝叔趁空隙将朱辞镜背进了里屋。柳平山见状面色一肃,沉声问道:“这是怎么了?”柳青阳指了指内屋道:“里面说。”六宝叔稍后出来便守在了门口,其余几个人进了屋,柳青阳将门窗合实后,柳平山将凌茴放到屋内的大炕沿上,腾出手去给朱辞镜号脉,须臾间面色大惊,这脉象……分明是失筋症!这……柳平山狐疑的往床上那人身上瞅了几眼,越瞅越心惊,想来这沧州的日子不会太平静了。柳平山随即写了张单子,笔下一停又勾画添加了几味药,想了想还是觉得不妥,便转头向柳青阳口述了一遍,最后叮嘱道:“阳儿,你亲自去抓药熬药,务必要精心,不可有半点差池。”朱辞镜一路休整,已经清醒了过来,不禁开口询问道:“大夫,我这病情况如何?”柳平山神色一顿,笑呵呵的回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是沾些劳累又受了风寒,我已命人亲自去熬药,你大可不必忧心,仔细将养着便是。”柳平山说罢,便出门端了盆温水进来,亲自给朱辞镜擦洗一番。凌茴自己踢了老虎鞋,费劲巴力的爬上炕去,拱在朱辞镜身旁不肯动了,红扑扑的胖脸蛋紧紧贴着朱辞镜的臂膀,她心里不禁默默的念小鱼儿:都命她表哥亲自去抓药煎药了,还说没什么大碍,骗鬼呢。她看得出来外祖父和表哥都对哥哥身上的病症讳莫如深,除开哥哥的身世,应该还有什么别的原因。傍晚,凌茴眼不错的盯着朱辞镜喝了药,立马从蜜饯罐里舀出一汤匙饯金丝蜜枣的浓汁来喂给他,哥哥犯病的时候是没什么力气咀嚼的,连饭都是用的稀粥,药后清口的话,那些蜜饯儿也是吃不了的,但喝勺蜜汁还是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