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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旭良被说中要害,嘴拙得答不上来,“来人啊,把太尉拿下。”没有人动,太尉在朝中的威势,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即使如今事败,威严还是不减。“没听到我的话吗,把太尉拿下。”程旭良恼了。廷尉署的人这才战战兢兢过来,相里若木没有什麽话,跟著这些人就出了门。囚车这玩意儿是相里若木第一次坐,高高在上,四面八方都看得见也能被看得见。老百姓出来看热闹,倒没什麽,本来就好热闹,相里若木的官声算不得好也算不得坏。百姓倒没见到太尉盘剥过他们什麽,但是多少年战乱不断,百姓无处可怪,本来就只知道自己街坊上眼面前的事,至於为什麽会打仗他们不知道,所以战争这个责任自然是要怪在次次都领兵的相里若木头上。再加上那些读过书的文人不满意太尉专权,到处散播太尉穷兵黩武,欺压皇上的事,老百姓听惯了书场里说的权臣夺政,欺辱皇上的事,自然最容易听信这个版本。所以好事儿的今天都乐得见到皇上剥了太尉的兵权又抓了太尉,不过也有明些事理的,叹息功高盖主,至如今无可赏赐之时,恐怕皇上只能赏你个死了,伴君如伴虎啊。相里若木似乎全未听见这些议论,身在囚车里却安之若素,淡定自若,也便有人叹息,好个英武的人物,真是可惜了得。不过走进廷尉署的时候相里若木略微吃了一惊,文官旧臣倒是来得很齐全,“皇上没来吗?这个阵势,我还以为是要改在这里上朝。”“相里若木,不可再多口。”程旭良已经立在案後,“还不快跪下听审。”相里若木深吸了一口气,“你……”“没看见本官都没有坐下吗?本官是在替皇上问你话,你跪还是不跪?”程旭良堵住了相里若木的话,根本容不得他再耍昔日威风。虎落平阳,就是虎落平阳。“难道皇上问你话的时候你也不跪?”相里若木桀骜之气褪了下去,先屈下一条伤腿,再慢慢跪下另一条腿,“臣……相里若木回皇上的话。”“相里若木,往日里,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见到皇上的时候连跪都不跪?”程旭良一问出口,文官里就有了些微的声音。不知道是谁冷笑一声,低声道,“莫言炙手手可热,须臾火尽灰亦灭。”相里若木咬了咬下唇,最後抬起头,“廷尉大人,这是皇上让你问的?”“放肆,你还敢当堂质问本官?”程旭良喝道,“皇上让我问案,我所问和你所答都会记录下来,随後就会呈给皇上。”相里若木缓慢地吐出一口气,“回皇上,臣无话可说。”第64章廷尉署外韩梦圭那辆标志性的青布马车停了下来,从几年前韩梦圭管著皇上内帑的时候他就是个大忙人,尤其是战事开始後,这架马车停在谁家门口,就像是瘟神登门,韩梦圭不是来要钱的就是来借粮的,尤其是那些在外省有田庄的官员,更是怕韩梦圭怕的要死。谁人不认得韩梦圭的马车啊,今天也是如此,韩梦圭的车一过来,就有人认出来。“韩大司农。”韩梦圭笑迎上去,“刘大人,您来廷尉署,难道不是要进去的吗?”“呵呵,”老头拄著拐杖略带尴尬地笑笑,“我……呵呵,我是专程在这等韩大人的。”韩梦圭似乎觉得挺有意思,笑呵呵地没一点架子,可也没有一点谦虚的意思,“刘大人不是在这儿等我,刘大人是在这儿等皇上的,看来皇上放在刘大人心里那些话,刘大人想通了?打算帮著皇上办事了?”刘未倒也不在意,“我原是在这儿等著皇上,但是看见了韩大人,就知道不用等皇上了。”“刘大人,要是算上先头儿景曦明的时候,您老也算是三朝老臣了,我这个後生晚辈一直都琢磨,您有什麽为官之道能保的如此无边风光呢?大人不妨教教我。”韩梦圭似乎有话要说,又似乎不急,闲扯了起来。“韩大人,这──说难也难,说不难也不难。无非就是,无论什麽时候,无论发生了什麽事,都要跟皇上,站在一个队里。再有,在昏君当道的时候,就做个庸臣,在圣君的时候,就做个贤臣。唉,可惜我老了,没有几天活头儿了,像韩大人您,却赶上了好时候,可以在明主身边,做个贤臣,大慰平生啊,老朽其实著实羡慕你。”刘未叹息一声,“如今老了,老头子我啊,有两桩心愿,一是盼个善终,二呢,是盼望著死後家族仍然能够兴盛不衰。这两件事,都只有皇上能给我,所以我也向韩大人讨个方,该怎麽做,才能达成这心愿。”韩梦圭没想到刘未说得如此诚恳,躬身行了礼,“您老不必如此说,您的孙女是皇後,何患家门衰败。”韩梦圭直了腰,打住这话,皇上换人情那是皇上的事,不必他多口,“其实皇上也是真有事要求您老。”刘未颤颤巍巍地要跪下,“皇上说求字,真是要杀了老朽啊。”韩梦圭连忙拉住,“刘大人,请听我说完。太尉以一个统兵元帅的身份,突然孤身返回,不但触了军法──其实这麽说吧,这实在是个天大的事。此事皇上知道瞒不住,如果太尉不在廷尉署受审,不但朝廷里一干大臣们不服,而且也是继续扰乱朝纲法制,以後将军们更居功自傲,在外边骄纵起来,不服朝廷辖制,後患无穷。先时候边关的将军就有这类的例子,何况,近日之祸也就在於太尉府另有一套机制,由朝廷的廷尉署审理监督武将的旧制早已荒废。而且,皇上不得不想远些,等到万年之後,新君即位,皇上不想有哪个将军再效仿太尉的做法,毕竟能还政给皇上的太尉,只怕古今只得相里若木此一人。所以皇上想以此……开个例子,今日让太尉来走个过场,以後只要将军有过错仍由廷尉署审查,不能再有过去那样不服天朝管的情形了。皇上要徐徐地用文官约束将军们的权力了,本朝文武不对等的情形太严重,从今以後至少也该使他们彼此有个牵制。”“老臣明白。”刘未点点头,“只怕皇上急著在审景檀心李允之前就先办太尉,是想要堵住文官的嘴,又要使得太尉跟这次谋逆的事分离开来。皇上急著给太尉落下个擅离职守的罪名,就是怕百官集体上书奏请皇上按谋逆大罪处置太尉。现如今按照军法给太尉定罪,罚了太尉,一是安了百官的心,二是表明了皇上不想再深究太尉的态度,也是给百官警示,让他们知道皇上心思,不要再生是非。皇上年纪虽小,谋事却周全长远,将来必定成为一代圣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