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侯门新妇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95

分卷阅读95

    “无事。”我自知失态,立刻若无其事,恢复端正的坐姿。

心底觉得脸红,近来果然坏事太多,连魏郯那流氓我都开始觉得亲切了呢……

祓禊还未开始,我在宫苑中下了车,与先来到的贵人们一一见礼。帝后皆不见人影,我听到几名贵妇议论,说徐后就在水边的暖阁里。

今日来的这些妇人我大多只觉得见过,对得上名氏脸面的,不过寥寥几人。我各处寒暄了几句,仍没有看到天子驾临,望见水边柳色碧绿,便与阿元一道慢慢散步。

春日融融,许多早来的人已经游得累了,簪花持扇的妇人们三三两两,在树荫花丛中或坐或立。

我经过一处凉亭的时候,听到几名妇人在议论。

“……听说了么?纪贵人的皇子,如今由皇后收养。”

“哦,是么?皇后这下可有儿子了……”

“嘘。”

一人发现了我,连忙出声打断。众妇神色僵住,皆尴尬。

我对她们颔首笑笑,像什么也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雀鸟啾啾,四周一阵安静,我能感觉到落在身后那些惊疑的目光。拜魏傕所赐,在外人眼里,我是魏氏的儿妇,她们在我面前说话都要小心翼翼,唯恐惹祸上身。

儿妇么。我想到魏傕,心里只觉讽刺。

我不喜欢众人探究窥视的目光,与阿元挑着僻静处走。待绕过一处水榭,已经听不到人声。

忽然,我望见前方立着一人,模样很是面熟,认了一下才想起来,那是侍中黄劭,我每次见到天子,他都会在旁。

“夫人。”黄劭已经看到了我,行礼道。

“侍中。”我亦上前还礼,眼睛不由地朝他身后瞥去。果不其然,数丈开外,一人正坐在溪水旁垂钓。虽布衣草笠,但那身影我不会认错,正是天子。

“夫人,”黄劭的神色为难,“天子近日不适,夫人……”

“何人?”他话未说完,天子的声音平静地传来。

黄劭忙回身道:“陛下,是傅夫人。”

天子回头。目光相遇,片刻,他淡淡一笑,将手中的鱼竿放下:“你来了。”

“陛下。”我朝他走去,到了身前正要行礼,瞥到他的脸,登时愣住。

数月不见,天子的脸瘦削许多,眼眶下有淡淡的乌青;草笠遮着他的半个头,却露着两鬓,从前乌黑的头发,竟然已经有丝丝花白。

64章上巳(下)

“朕十分难看么?”天子淡淡地抿唇。

我看着他,张了张口,却不知说什么好。

天子是个性情温和的人,遇得事情也从不偏激。可他也有着与生俱来的骄傲,如今成了这般模样,可见他经受了何等煎熬。

“不难看。”我挤出一点笑容,看看水面,岔话道,“陛下亦喜布衣垂钓之趣?”

“垂钓可静心,简朴可淡泊。”天子转过头去,缓缓道,“心智宁静,方可涤濯思虑。”

我不语,看着他的侧脸,那面容依然年轻,却透着深深的沉郁和憔悴。

好一会,我低声道:“陛下当好自保重。”

“保重?”天子笑笑,唇边的苦涩更加深刻,“朕连一个妇人都保不得。”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的心中亦悲凉起来。想起从前,我无家可归,天子丧母,两人都只有在太后宫中才能得到庇护。我们同病相怜,他的痛苦,我多少也能体会。

我转头看看身后。黄劭与阿元立在几丈外,再无他人。

犹豫片刻,我将手轻轻按在天子的肩上,就像太后去世的时候,我们一边哭着一边相互安慰那样。

天子没有躲开也没有回头,片刻,抬头深吸一口气。

我能感觉到他胸膛里压着的阵阵颤抖。

溪水从青石下淙淙流过,带着几片上游漂来的粉色花瓣,在水波里打着旋,沉浮不定,又被带向溪水的另一头。

沉默了好一会,我忽而听到些人声传来,即刻收回手。转头,只见水榭那边,几个人影正过来。待他们绕过一处树丛,我方得看清楚,那是徐后和几名宫人。

“皇后。”黄劭行礼。

徐后眼睛看着这边,有少顷停顿。

“拜见皇后。”我已有所准备,上前从容地行礼。

“夫人来了。”徐后声音平静,却未驻步,从我身前走过,向天子行礼道,“陛下,诸事已齐备,宾客俱至,可行祓禊。”

天子坐在石上,动也不动。

徐后和声道:“如今只等陛下,陛下还须回宫更衣,再往祈福……”

“祈福?”天子不紧不慢,将鱼竿挑起,从钩上取下一只小鱼,看了看,片刻,投回水中,“朕长子才失了生母,丧事未行,祈福做甚。”

“陛下!”徐后的声音陡然低沉,带着警示的意味,将眼角余光朝我扫来。

天子转回头来看看她,又看看我,清瘦的脸上挂起一丝嘲讽的笑。

“黄劭。”他放下鱼竿,一边起身一边唤道。

黄劭忙上前来,行礼:“陛下。”

“回宫更衣。”

黄劭应下。

徐后面色恢复柔和,道:“妾侍奉陛下……”

“不必。”天子淡淡道,说罢,径自沿着小路踱开。

那身影消失在林荫花丛之后,未几,周围只余流水潺潺,风过鸟鸣。

徐后望着那里,似乎有些僵硬,少顷,她转头看我,却已神色自若。

“我听闻夫人今日独自而来。”她开口。

“正是。”我答道。

徐后看着我,片刻,道,“祓禊快开始了,夫人与我且行赏春,如何?”

此处走回原地只有一条路,既然徐后开口,我也不能在她面前失了气势,颔首道:“妾幸甚。”

徐后淡淡一笑,转身前行。

宫人引路,我落下徐后半步,沿着彩石镶嵌的小道缓缓前行。花木流水的味道清凉湿润,徐后不出声,我也不会腆着脸先说话,只将眼睛望着林苑中的景致,一门心思“赏春”。

自从那个芒山的清晨之后,我就再也没有单独面对过徐后。魏郯说过他会跟徐后撇清瓜葛,我也就不再过问。在这件事上,我们似乎都在遵循一个道理——我有过裴潜,他有过徐后,从前如何,我们各不干涉。魏郯没有主动问过我和裴潜的事,我也没有主动问过他和徐后的事,即便窥得一角,但意识到它不会触及眼前,自己就会绕路躲开。

我并不怕徐后。她虽贵为皇后,权势却连郭夫人都不如。她即便与魏郯有旧情,却不可能进魏氏的家门,换而言之,她动不了我的地位。

尽管如此,我觉得我心思开明,可每次见到徐后,却总还是有些怪怪的感觉。我无法和气笑谈,无法像应付别的贵妇那样收放自如。这也不能怪我,徐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