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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容易。”南宫炽低声道:“是。可是……我担心的不是定泰朝廷。”步回辰叹了口气,拉开沉重的木门,道:“出来说话吧。”南宫炽担忧地瞧了牢门外间一眼,道:“若让丹丘伯父知道了……他这几天,日日都要来骂我一顿,可别让他把你也误会了……”步回辰微微一笑,道:“丹丘伯父虽然脾气急燥,却不是不讲道理的。你放心,自然有人能克制得住他。”南宫炽不明其意,却也不敢多问。便跟着步回辰走出监牢,在狱卒守夜的板凳上相对坐了下来。步回辰看着他,道:“我已经决定,发陇右教众为兵,占领天峪关等地。伺机强攻天仁山了。你有什么话,现在不妨直说。”南宫炽低头道:“是。”便细细讲述南宫蝶与他书信往来之事。南宫蝶知道自己亲生兄长奉教忠心耿耿,因此叛教机密之事并不敢与他多加言说,只说步回辰在黄河中遇刺身亡,自己腹中又有了步回辰的骨血,要兄长为自己作主。南宫炽虽然骤听噩耗,心忧如焚,却还是发觉了南宫蝶想要调动远征河南大军之意。当即将军旅大权分散几处,交与白虎门庄鸿轩与另几名重将掌管,自己孤身回了陇西,要向南宫蝶查问明白。他瞟了一眼步回辰,喃喃解释道:“我以为她急掌大权,是为了那个……孩子……”步回辰听他之意,仿佛还认为南宫蝶的孩子与自己有关,冷冷打断他,道:“那孩子不是我的。”停一停,又道:“也只有你,到现下还肯一厢情愿地想着我与她夫唱妇随,含玉弄璋了。”南宫炽听他说meimei的孩子与他无干,身体微微发颤。又听他讥讽自己,低了头,道:“我不愿意相信她会作这种事……她是我的亲生meimei啊……”步回辰冷哼一声,打断他道:“因此你宁可连累成千上万的人,也要到我面前为她乞命?”南宫炽抬起头来,呆呆地看着步回辰,目光中的灼热乞求之意并不稍减,却又有一层绝望之色。南宫炽生于教中长老之家,父母教养极严,尤其其父南宫烈性子刚猛,并不欢喜儿子温和谦冲的脾性,对他总不如对娇纵作为的南宫蝶那般喜爱。步回辰与他兄妹俩及教中孩童在一处长大,吵嘴打架之事常有,因此有时也嫌他性子太过隐忍,但若他受了南宫蝶的欺负,步回辰还是忍不住要多偏帮他一些。当下叹了口气,道:“你当机立断,分军权与众,保住了河南道诸军。不但无过,反而有功,这一节我心中有数。就是教中有人说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南宫炽又低下头,道:“教主,我不遵你号令,径到边关,连累了宋光域,已经说不上‘有功’了。”步回辰缓缓道:“只要你不想着要用你的功劳去为南宫蝶乞命,那功劳便是功劳,谁也抹不去的。”南宫炽猛然惊惧,扑通一声溜下凳子,跪倒在步回辰脚边,道:“教主,不……不……我不能……让小蝶没了指望……”步回辰见他执迷不悟,非要求恳自己饶恕南宫蝶,又气又怒,倏地站起,喝道:“她哪里没有指望?她勾结定泰宁王,血洗天仁山,令我教元气大损。是定泰的大功臣,你还怕她没有荣华富贵么?”狠狠盯一眼南宫炽,道:“只可惜南宫门主不识时务,不肯随她一齐去搏这场大功名大富贵。否则光本座的一颗脑袋,就值得千斤黄金;何况整个步天教?只怕这成千上万人的血,足够给南宫门主与南宫夫人染一顶郡王朱缨了!”南宫炽大惊,张臂抱住步回辰的双腿,叫道:“教主,我没有……我没有这样想过!”步回辰恶狠狠地瞪着他,道:“你助南宫蝶歼灭我教,自然能挣到无数的荣华富贵;你助我平叛南宫蝶,那教中万世都宣扬你的忠诚自守;你却为什么非要这样两头拉扯,弄得四面受气,将自己逼到了绝路上去?”南宫炽浑身颤抖,将头伏了下去,面颊缓缓挨在了步回辰的靴上。步回辰见他良久不应,正不耐烦,却听他伏在自己脚边,低低地唤道:“辰哥……你就不肯,饶恕我……我们这一次么?”步回辰目光一闪,他们三人自小一处玩耍,称呼亲呢,便如兄妹一般。自己与南宫蝶成婚,又执掌教中权柄之后,“阿炽”“小蝶”之名,三人间还时有唤起,但“辰哥”一语,南宫兄妹却再也未曾宣之于口。他垂眸望着南宫炽,想着他与自己的总角交情,且此事于他,受创更深,其情可悯,复可悲可叹。沉默半晌,终于道:“也罢,南宫叔父当年殉教之德,你此番忠义之功,确也能换她一条性命。”声音骤冷,道:“我虽然应了你不伤她性命,但成与不成,还在两可之间。此番我与定泰争雄,倘若事败,我却不需你到她面前乞命!”南宫炽身体一抖,仰起头来,目不转睛地瞧着步回辰,道:“不会的……绝不会的……”也不知道是在说步回辰不会战败,还是在说自己不会去哀求南宫蝶。步回辰见状,不耐他再有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嗤笑道:“我与南宫蝶十年夫妻,你也是想着绝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的吧?”南宫炽却仿佛听不懂他的嘲讽一般,依旧眼睛一眨不眨地凝望着他,哀声道:“辰哥,你既然也说了:你与小蝶十年夫妻……难道,难道就没有一点情爱之意的么?”步回辰一怔,心道南宫炽平素守礼自持,虽与自己是郎舅之亲,但便是私地谈笑间,也决无一言一语涉及自己夫妻内事。如今却忽地这样直通通地问了出来,当是还抱着最后的一线希望。又是恼恨,又是可怜,本想着必要用绝情言语,方能给他一记当头棒喝。但咀嚼一刻南宫炽的疑问,忽而觉得:本无情可言之事,又哪来的“绝情”之说?他低头看着南宫炽,缓缓说道:“你若是在半年前问我这句话,我准要骂你胡思乱想。我待南宫蝶,在丈夫之道上不曾有亏,不曾宠妾灭妻,不曾扫她正室之尊。便是领军远离,也记着要安置她周全,连北宸令都交了与她——夫妻之情如此,虽不算琴瑟和鸣,却也不能说毫无情意吧?”他看着南宫炽眼睛里仿佛露出一线欣喜,叹了口气,幽幽说道:“但是如今,我心境已变,方知自己这般待她,只是有夫妇结缡之义,却丝毫无相守百年之情。”南宫炽手一抖,慢慢松开步回辰的膝盖,低声道:“辰哥,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步回辰并不看他,只自顾自在说下去,仿佛说与南宫炽,又仿佛在说给自己听,道:“人生百年,若真与另一人相许相守。那一定会时时知晓他的喜怒哀乐;他高兴便陪他,他生气便哄他;他哀痛悲苦,自然而然便怜他爱他……”他长长太息,看看南宫炽,轻笑一声,自嘲道:“可是我与南宫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