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热闹,又往哪里去看?只有阿弦一眼看见了桓彦范所指。就在四人前方岔路口的右手侧,一座客栈之外,站着一个“奇装异服”之人,身上衣着同大唐百姓很不一样,却是同样的宽衫大袖,在他周围围着许多孩童,一个个拍手叫嚷,欢呼雀跃。在桓彦范指点下,袁恕己总算也看见了此人,因说道:“这个……这个像是倭国的使者?”崔升也道:“真的是他。”桓彦范道:“你们都认得此人?”又对阿弦道:“小弦子定然不认识。”从太宗贞观四年开始,倭国便派了使者来唐,学习大唐的文化,习俗,甚至法令制度,种种工艺技能等。使团上下有数百人之众,除了倭国天皇所任命的使臣,水手舵师之外,还有很多各行各业的能工巧匠,僧人,学生等,统称为遣唐使。这一批在大唐的遣唐使,乃是自贞观以来的第七次使团,因倭国国内生变:当时的齐明女皇病逝,倭国群龙无首,又加上先前在白江口之战中倭国大败,所以这次的遣使来唐也跟之前的六次意义大不一样,表面是为了恭贺大唐平了高丽,实则是怕大唐会对倭国不利,故来示好。阿弦毕竟是长安新客,倭人这种生物又且稀少(遣唐使人数虽多,但大唐也并非毫无警惕一股脑地允许他们所有进入长安城),能在长安城里随意活动的遣唐使人数并不算多,所以阿弦还是头一次见到。阿弦摇了摇头,双眼一直都望着前方那名遣唐使。只见他站在许多小童之中,双手原本揣在大袖之中,因见小童们叫嚷的厉害,便抽出手来,当空一拍。“哇……”小孩子们发出惊叹之声,甚至连崔升跟桓彦范忍不住也惊呼了一声。随着这遣唐使的动作,他原本空空如也的手掌底忽然翩翩飞出了几只斑斓的彩翅蝴蝶,甚是绚丽热闹地挥动翅膀,在众人头顶上快活自在地飞舞。这场景若是出现在夏日,自是无妨,可是出现在冰天雪地的腊月,又是在闹市之中,所有目睹之人不由地都为之惊叹,目眩神迷。小孩子们大叫,有的跳起来想要去捉那蝴蝶,蝴蝶们却似有灵性般,灵活地高飞闪避。忽然间,其中有一只最大最美的蝴蝶,翩然地从那遣唐使的头顶飞过,往回飞来。***那极大的蝴蝶飞过街头百姓们的头顶,有人满怀敬畏赞叹地仰头打量,有人不依不饶、大胆地伸手想去捕捉,那蝴蝶却闪动着美丽的翅膀,一直来到了阿弦四人的头顶。袁恕己天生冷静果决,并不被这些绚烂色相所迷,反而觉着妖异不对,又见大蝴蝶像是往他们的方向而来,早探手护在阿弦身前。桓彦范也有意无意地踏前一步,身子微微侧开,挡住了阿弦。那大蝴蝶果然来到阿弦的头顶,翅膀舞动,仿佛有诱惑邀请之意。阿弦看了一眼蝴蝶,目光却越过人群,看向前方被小孩子们围在中间的那遣唐使,正好那使者因见蝴蝶飞离,就也回过身来。对袁恕己而言,有些意外。——此人倒是生了一张颇为俊秀的脸孔。早先大唐跟倭国在新罗交手,袁恕己有幸见过几个倭人,长安的遣唐使,他也瞧过些许,印象统统不佳。虽然作为出使大唐的“使者”,遣唐使的挑选也有一定的条件,相貌自然不能太败坏,可就算如此,来唐的倭国使者,不论气质还是相貌,都是“等闲”之极。至少在袁恕己看来,一概透着猥琐。可是现在这个人,却像是异类。就连袁恕己也不得不承认“俊秀”,这人的相貌气质,就算是在唐人之中,也算是极不错的了阿弦同那人对视一眼,见头顶的蝴蝶仍在盘桓,她便伸出手去。袁恕己皱眉,就在阿弦的手指将碰到那蝴蝶的时候,一把攥住她的手腕,同时出手如电。阿弦低呼了声,却已经来不及了。在围观百姓们的惊呼声中,袁恕己袖底的锋芒掠过,眼前的大蝴蝶已被削做两片。蝶翼自空中坠落,落地之时,却化作两片雪白纸片。此刻那遣唐使已转身往此处走了过来,袁恕己因对倭人有天生的恶感,不由道:“雕虫小技,妖行惑众。”桓彦范笑道:“人家毕竟远来是客,就不必如此剑拔弩张了。”阿弦慢慢俯身,将地上那两张纸片捡了起来。袁恕己正要让她扔掉,那遣唐使已经走到近前,彼此相距不过一步之遥。“不必为他们觉着可惜。”遣唐使平静地看着阿弦,居然是很纯正的大唐官话。阿弦不语。遣唐使伸手,虚虚一点,那两张纸片从阿弦的掌心穗穗而动,竟合二为一,慢慢地仍成为一只蝴蝶,重又振翼而起。在众人都为之惊艳的时候,袁恕己心中大恶,恨不得让阿弦快些丢掉,幸而那蝴蝶已经飞离,竟回到了遣唐使的手上。遣唐使微笑,看着手指上的蝴蝶:“是庄周变成了蝴蝶,还是蝴蝶变成了庄周?”阿弦一惊,正要问他说什么,人群中响起一个奇怪的口音,遣唐使向着阿弦微微俯身,将蝴蝶笼在手心,再张开手的时候,已经仍是两片被袁恕己削开的纸片。他翻掌往下,纸片飘然下落,还未坠地,就已经消失在众人眼前。***人群中又响起先前那个声音,大概是在召唤。遣唐使转身,走了两步,回头又看阿弦一眼。袁恕己皱眉道:“这个妖人是谁?”“是这次使团中最出名的一位,”桓彦范身为长安头号灵通者,自难不倒:“阴阳师阿倍广目。”崔升是四人中最震惊的一个,见阿倍广目消失在人群中,才问道:“他方才所说那句,是指的庄周梦蝶的典故?”袁恕己不以为然,又皱眉对阿弦谆谆教导:“方才怎么去碰那妖人的东西?倭人乃化外之民,此人的举止有如此妖异,以后不可贸然如此了。”阿弦答应。桓彦范笑道:“少卿对倭人颇有微词。”袁恕己哼了声,目光沉沉道:“何止,我很不喜欢这些人,先前还趾高气扬地跟我们争新罗,见兵败大势已去,又浩浩荡荡地来到大唐,表面臣服,实则四处窥探搜寻,不知怀着什么心思。”崔升道:“听说他们过了年,就要回倭国去了,应该不至于生事,想他们也没有这个胆子。”袁恕己道:“小心驶得万年船。”桓彦范不做声,却也随着点了点头。四人出了平康坊,正要分别,崔升拉住阿弦,低低同她说了两句话。崔升同桓彦范两人便先去了,剩下袁恕己问道:“二郎悄悄地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