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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道:“你说……这件事我阿叔知道不知道?”“天官?”桓彦范也凑过来,两个人的脑袋几乎碰在了一起,“按照天官的为人,只怕是知道了。”“那阿叔会如何……料理?会不会管?”两人一块儿回头看向身后马车。马车寂然,自不会答复。***日影偏斜之时,车驾终于进了长安城。林侍郎已迫不及待地探头,头顶是明朗广阔的天际,放眼是四海五夷来朝的邦民,耳畔尽是喧喧嚷嚷地热闹声响。林侍郎倍感欣慰,几乎老泪纵横:“终于回来了,还以为这把老骨头要葬送在路上了呢。”三人马不停蹄,先在吏部报到,又去大明宫候旨。崔晔早在他们去吏部之前,便已经告别回府,临去又格外叮嘱了阿弦几句。就在崔晔车驾离开的时候,一匹马风驰电掣般驰过朱雀大街,赶往宫门,阿弦听得马蹄声响,回头看时,却见是袁恕己策马赶来。阿弦不由笑着跳起来:“少卿!”袁恕己翻身下马,几步上前,才要张手将她抱起来,却又生生按捺。满心起伏澎湃的情感无处宣泄,只张开大手在她的头顶略用力摸了一把:“知道回来了?”阿弦被他“摸”的头往旁边歪了歪,却笑道:“我又不是在外头玩。当然是办好了差事才回来的。”又打量袁恕己,见他英武明朗依旧,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面前,阿弦心中欣慰:“少卿,你向来可好呀。”袁恕己道:“总比你在外头翻江倒海的好。”此刻桓彦范走了过来,做了个揖道:“少卿有礼了。”袁恕己瞥他一眼:“桓翊卫有礼。”桓彦范道:“怎么厚彼薄此,对我冷如冰,对她却热似火?”久不见他,面目可爱许多,袁恕己不由带笑道:“你若变成个貌美的小娘子,看我又是怎么。”桓彦范却反应极快,冲着阿弦努嘴道:“貌美的小娘子,有人叫你呐。”阿弦愣怔间,袁恕己先脸颊带红。***虽然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但刚刚重逢,却也顾不上了,只不过才说了几句,里头旨意降,宣召三人进宫。袁恕己嘱咐阿弦道:“等你面圣出宫,直接便去崇仁坊我的家中,虞娘子如今在那里。”阿弦正想去见虞娘子,想也不想便答应了。袁恕己蓦地想起少了“一个”,便问道:“玄影呢?”阿弦道:“先前随着阿叔去崔府啦。”袁恕己皱皱眉,最终只是一叹。***随着太监进宫,却并不是往含元殿,而是在麟德殿中。直到进殿,阿弦才知道,这一次不仅仅是武后在,而是高宗也在。三人自从进殿,高宗的目光一直都在阿弦身上。见她身着女官官袍,双臂的凤羽翙翙如飞,头戴粉白色的幞帽,巴掌大的小脸儿透着灵气,双眼清澈,整个人看着极为精灵,又不失高贵气质。高宗心里暗自赞叹,武后悄然问道:“陛下,你觉着十八子如何?”高宗低低道:“真不愧是本朝第一位女官,皇后的眼力的确不错。”武后笑道:“我的眼力却是一般,最要紧的是这孩子的确能干,这一次江南之行,一路所做令人惊叹,能得人才若斯,正可见我大唐的国运昌盛。”高宗又问了几句,阿弦一一对答如流。武后在旁看着,见阿弦气定神闲,回答问题不卑不亢,极有条理。括州,永嘉,固安等地方,其实都有武后的眼线,阿弦等人在彼的所作所为,早随着探报传入武后的耳中。此刻听高宗问罢,武后含笑道:“陛下,十八子一行江南赈灾,大有功劳,是不是得封赏才是?”“这是自然了。”高宗道,“一定要重重嘉奖。”当即便擢升桓彦范为司卫寺主簿,阿弦也由户部主事升为户部员外郎,官升一级,除此之外,各有恩赏之物。及至高宗退后,武后便命桓彦范林侍郎先行退下,只留阿弦一个。***武后道:“方才陛下问你是如何拿下括州刺史张勱的,我听你并未说的详细,你再跟我细细说一说。”先前高宗询问,阿弦只把自己同桓彦范林侍郎定计,里应外合三方合力等说明,如今见武后如此问,就知道必有缘故。阿弦道:“娘娘想知道的是什么?”武后笑了笑:“我想知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你是怎么想到这一句的?”她果然都知晓了。阿弦道:“当时情形紧急,没有可用的兵力能够跟括州军对抗,情急之下便想到了。”武后沉吟:“你可知我听说了此事后,心中作何想法?”阿弦摇头:“我猜不出娘娘的心思。”武后道:“我扪心自问,如果是换了我在那种情形下会如何……我找不到比这更好的法子。”阿弦抬头看向武后,诧异。武后却泰然一笑:“我曾侍奉太宗驾前,对于太宗的言行举止,烂熟于心,但我绝不会想到在那种情形下,可以用到这八个字。”阿弦默默听着。武后道:“不得不说,你令我刮目相看,也许是因为你出身寒微,故而想事情都是从百姓的角度出发,所以你肯‘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如果此事我去处置,绝不会兵不血刃,至少得有百十个头颅落地。”她的话轻描淡写,却重若千钧。缓步走到阿弦跟前儿,武后道:“你抬起头来。”阿弦本袖手垂头,闻言只得抬头,武后打量着面前这张几乎有些雌雄莫辨的清丽脸孔:“你不错,这一次并未辜负,我甚是欣慰。”字字掷地有声。阿弦无法面对她灼灼闪烁的双眸,正要低头,武后忽然道:“崔晔去南边是为了见你?”她忽然提起这个,阿弦不明所以,却本能地戒备:“天官说是有些私事,大概是顺路而已。”“若是顺路就好了,”武后淡淡地说。阿弦有些局促:“娘娘是何意思?”“你可知道……”武后凝视着她,“自从宛州大火,报了你殒亡的消息,崔晔同袁少卿曾先后请求要去调查此事?”阿弦摇头。武后道:“袁少卿倒也罢了,但是崔天官也竟如此,着实让我诧异。”阿弦身不由己听着,虽不知武后的究竟用意,却也知道她绝不会无缘无故说这些话,只是仔细竖起耳朵听着。果然,武后道:“天官是我很看重的人,如今,让我看重的人中,更多了一个你。”这一句猝不及防地撞入耳朵,阿弦几乎屏息。武后道:“但是你总该明白,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