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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笑,忽地探出手指,点向先前说话的一名老者,又看看主簿记录下的名字:“王先生,你方才大放厥词,说要欧家的恶行乃是人之常情?现在当着本官的面儿说明,你杀了几个婴孩了?”那王先生吓得后退:“这?!老夫哪里敢?”袁恕己道:“本官听你口吻熟练,想必跟欧张氏一样,手上捏着几条人命,所以才如此感同身受。”王先生慌忙摆手:“没有没有没有,大人不要误会……”堂上鸦默雀静,仿佛从喧闹的盛夏进入冷寂的寒冬。堂外的百姓们也都竖起耳朵,为这种变故惊呆了。袁恕己缓声道:“你们也都还知道,香火就是人丁兴旺,儿女满堂,并不是只有儿子满堂,如果真的要扼杀女婴才能延续香火,实不相瞒,本官觉着……这样的家族,就让你们绝后好了。”一片惊呼,却又恐惧地压低不敢出声。而刺史大人的声音如此冷漠,就仿佛先前磨好了钢刀,此刻举着雪亮的刀刃,虎视眈眈。他看向欧荣。欧荣猝不及防,目光相对,蓦地跪地:“无论如何,我祖母、祖母年高是真,按照律法……还求大人、大人网开一面。”袁恕己笑:“亏你还是个读过书的人,你知不知道网开一面的意思?”欧荣怔住,袁恕己道:“捕猎飞禽的时候,张网四面,去掉一面,留一方出入之路,让禽类有一线逃生的机会,当那老东西残杀幼童的时候,她可网开一面了,当你们家人成为帮凶的时候,你们可网开一面了?如今却来求本官?你觉着你们配本官‘网开一面’吗?是谁给你的脸,谁给你的胆子?!”欧荣嘴唇颤动,道:“这个、这个……”袁恕己道:“如果你不是男婴,你也早就成为一抹游魂,又焉能为她求情,你赖以生存的原因,在本官看来,便是极恶之本源!而面对此等极恶而求情的你们,都是共犯!”他环视在场所有人。噤若寒蝉,被袁恕己目光扫视的每个人,都恨不得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停了。这些人不在桐县,所以虽然听闻袁大人的名头,却并未亲眼看过袁恕己在秦学士家里痛斥时候的气势,若他们听过袁恕己那句“我就是律法”的话,今日便不至于在此指手画脚地出丑、自投罗网了。而阿弦在旁看着,从袁恕己一反常态要“征求民意”的时候,她就有所怀疑,强行按捺心中愤怒静静旁观,一路看到此,果然袁大人未曾令人失望。“这样的家族,就让你们绝后好了。”“你赖以生存的原因,在本官看来,便是极恶之本源,而面对此等极恶而求情的你们,都是共犯!”阿弦觉着自己身体里的血都热了。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伙伴们,么么哒(づ ̄3 ̄)づ╭?~这章比较长,不知道会不会还有力气二更……这是我最想写的部分。书记所说的每一句话(划重点)。看到这个案子,有小伙伴惊诧于老夫人的恶毒手段,说是因为毕竟在古代,迷信的缘故。但可知道,就算在时至今日,仍有这些迷信跟恶毒之人之事存在!前些日子曾有个新闻便类似如此,最可气的是,那居然还有人替它求情无罪所以这是我一定要写这个案子的初衷所以这章的书记所说的每句话都是心声。最后,希望这世间多能多一些十八子、袁书记般的人物!第48章鬼蜮之地在听袁恕己骂出那些话之时,阿弦觉着身上血热沸腾,就算此刻跟英俊讲述,那种感觉仍如此真切。屋内光线越发暗了几分,不知哪里飞来一只倦鸟,停在外头的梅枝上,隔窗唧唧叫了几声,又扑棱着飞的无影无踪。英俊听了阿弦所说,也明白了为什么先前阿弦才回来的时候,举止语气是那样奇异。经历过这样诡异跌宕之事,任是谁也不会无动于衷毫无反应。英俊道:“果然是袁大人的行事。”阿弦又喝了口蜂蜜水,试图平复又开始起伏的心情:“阿叔是什么意思?”英俊道:“不动则已,一动必中,痛快干脆,绝不拖延。”阿弦“咕咚”将水咽下,忍不住笑起来:“我若是告诉袁大人,他想必会喜欢。”英俊不答:“后来如何处置?对了……”阿弦本正要回答,见英俊若有所思,便问:“怎么?”英俊道:“尸首。”阿弦诧异,又点头道:“阿叔,若是你好些了,倒是可以到衙门当差,可不就是这个么?”虽然有了两名人证,但毕竟尚无直接有效的物证,到目前为止这案子里最缺乏的,也是最有力的物证,就是受害者的尸首。可是欧家里夭亡的那些婴孩们,要么是未成形小产,要么是极年幼,按照本地习俗,意外夭折的孩童甚至不能进家庙,多半只草草地烧化了事。所以事到如今,大多的尸骨早就荡然无存,要找到有力之证谈何容易。但没什么能难得到袁大人,他命衙役随着欧家管家前往祖坟,按照名册所列,点算起出三具棺木,其中一个是欧添跟曹氏的次女,因欧添坚持的缘故,安葬于此,另一个便是芳姑。棺木起开后,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道贴在木板上的黄色符纸,不知为什么缺了一角。招县的仵作战战兢兢上前,却不知该如何着手查验这因过了太久早就面目全非的尸首,最年代久远的那具已经化作白骨。幸而事实上也不必仵作费力,他在查验那白骨之时,一眼便看见在白骨的腰部下方,有几支已经生锈了的几乎朽化了的……针。仵作震惊之下,忙又查验其他两具,除了芳姑的致命伤是在头骨上外,在欧添次女的尸首之中,也同样发现两枚极细小的绣花针。在场目睹此情的所有人都骇然失魂,才知欧添所说是真。如今人证物证都有了,一切不必多言。那时,袁恕己思考片刻,忧心忡忡道:“正如你们所说,欧老夫人年事已高,只怕经不起什么折摧,这县衙的牢房又阴暗潮湿,非人能居的地方……”众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他为什么又开始说好话似的。袁恕己接着说道:“所以本官想,还是及早宣判此案,一来给老夫人一个痛快,二来,免得她真的忽然死了,岂不是避过了真正的刑法?那可大大地不妥。”顿时惊倒了一堆人,这才知道自个儿太天真“善良”了。尤其是那些曾为了欧老夫人求情的人等,一个个似热锅上的蚰蜒,等待袁大人的宣判,仿佛下一刻便有烈火焚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