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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王心腹,一直都是凉宁一系的眼中钉。纵然是唐济与他多年情谊,顶多也就只敢冒死写信替他求个情,连荀长谢律从枫叶山庄提走夏丹樨带上汉南城,他都没敢大力阻拦。然而,那晚酒桌之上,谢律再次见识了凉王殿下何等神人。完全就不计前嫌啊,竟与夏丹樨把酒言欢!要知道夏丹樨虽然降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是不情不愿的,何况他与成王自幼感情深厚,又如何能够甘心归顺凉宁一系?但凉王偏偏有本事,巧妙地避开了成王与国事,只与夏丹樨聊那洛水连年的水患问题。谁能知道,这水师校尉整日不好好练兵,反而因为驻军洛水边到头来对治理水患颇有心得?何况又都是怜悯天下百姓之人,自然不吝赐教凉王如何修固堤坝,如何疏通河道,说到重要处,拿酒盏筷子摆了一桌,凉王亦听得兴致盎然。若是不认识的人,都要觉得这是明君忠臣在推心置腹了。谢律自觉是没有凉王那本事的。何止没有?同人家根本差了十万八千里好不好?你看看人家,仇人都能一顿饭尽弃前嫌变同盟,可自己呢?都过去这么久了,不管怎么掏心掏肺也好,怎么诚心诚意也罢,他和那人之间的“前嫌”,似乎无论如何努力都始终抹不去。那日,慕容纸看着那团磷火,竟然笑了。谢律一想到那人眼中映着蓝磷恍然浅笑的样子,就觉得胸口疼窒难忍。才喝的几盏酒也瞬间上头,踉踉跄跄走出宴厅去院子里去吹那冷风。第102章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你就那么期待么?就那么没有半点留恋么?我就站在你面前,你却想着去死?!我没办法让你高兴是不是?我没办法让你觉得幸福对不对?我就这么没用,让你觉得跟我在一起还不如死了好是么?!竟把自己折磨成那样,浑身都是疤痕,好似世上就没人会心疼你似的!无论怎么把你捧在心尖,你始终都还是不肯信我。我要怎么办?我又不能回到十多年前,我又不能再将当年之事重做、好好做一遍!还是说,那是你的愿望?你早就腻味了,早就想走了,想把我一个人留在这世上,让我代替你承受之后无尽的孤寂?“谢将军!谢将军!”谢律思绪纷乱骤然被几声低低的呼唤打断,他人正在院落墙角,皱眉抬眼一看,只见是个蓝衣青年,正扒在他身侧的瓦檐整齐的墙头,夜色中一双眼睛明亮。“谢将军,我是阿沥啊!”***“谢将军,师父他如今在您那儿是真的么?我师父他还好么?身体还康健么?”谢律点了点头,跟着那蓝衣人行于暗灯寥落的小道,不忘问他:“倒是你,如今过得还好么?还有昭昭怎么样?”“哎?将军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却还记得昭昭?”“……”“将军放心,昭昭他很好,每日有宁王殿下照顾着。倒是宁王殿下,这段日子过得……没那么好。宁王殿下日日都记挂着将军您!听闻您来了,说什么也要同您见上一面!”躲开提灯巡返的众侍卫,两人走到别苑附近,苑内起着三层小楼。三楼之上挂的风灯下,映着一个清瘦的美人。他目光盈盈,眼尖瞧见楼下人影,马上扶着围栏整个身子都很是危险地从楼上探出大半来,似乎这样就能让他离下面之人近一些似的。“昭明。”口型这样翕动,却没有发出声音,满脸的又喜又悲。“谢将军,不能再往前走了,别苑门口有影阁精锐把守。宁王殿下说了,就这样看上一眼,就足够了。”“宁王一直……都被凉王幽禁于此么?”“正如将军所见,宁王被囚于此已近一年。可此事却没有几人知晓。凉王至今假借宁王之名,调遣军队将领,不断聚揽功名以壮自己名望,而将沿途所行之恶全部推在成王、宁王头上,着实……着实可恶!”阿沥说到这儿,似乎深恨自己无能为力。“都怪阿沥势单力薄,救不了宁王殿下。些将军!求您看在曾在宁王身侧十年感情笃厚的份上,救救宁王殿下!”可我如今……亦是自身难保,又如何救他?谢律苦笑:“我麾下虽是国之精锐沧澜军,但凉王于沧澜军中威望极高、极难撼动。更何况我身侧军中处处布满眼线,凡有半点异动……”“阿沥知道!阿沥知道谢将军也有难处!凉王殿下老谋深算,跟在他身边,谁人又不是自身难保?但阿沥并非是想让将军带沧澜拥立宁王,那种事……如今宁王殿下他已不敢再想了。”“阿沥想说的是……在东海出海口望月郡,宁王心腹已经在望月郡布置好了船只,只要殿下能逃到望月,便可随船出海去越陆,又或者更远的菱洲之土,自此再也不回大夏了!”“不回大夏?”阿沥点了点头:“便是越陆雾瘴、菱洲贫瘠,一生风雨漂泊,也好过一辈子被圈进在这小小院中。更何况,这些时日还只是幽禁,他日万一宁王殿下成了凉王登基之路的绊脚石,指不定就……”“阿沥,你别说了。”“可是将军——”“我让你别说话。”“哟~谢将军,飞影,这大晚上的,你们也是好兴致,竟在此叙旧?”寒冷之中一阵香风袭来,直叫人脊背都发寒。谢律后悔没有早点捂上阿沥的嘴,黑暗之中,荀长那一贯恼人的笑声,正嘻嘻嘻地传来。荀长扭动着腰肢款款而来,身侧平稳走着那相貌普通的华服青年。其实凉王的打扮一直是很合大夏的王爷规制的,算是锦衣华服了,只不过身边站了个珠光宝气又雍容华贵的荀长,甫一看,那狐男倒像是正经主子,他倒像是个不太起眼的仆从了。“谢将军既特意来看殊宁,如何国门而不入?在这漆黑楼下,并看不清楚吧。”宴语凉缓缓而笑,冲谢律一扬手:“请——”谢律觉得自己怕是老了,近来感怀的事情越来越多,而脸上,却越来越能做到波澜不兴了。古雅的小楼一室之内,站全了他自己、凉王、荀长、宁王与阿沥。一如当年宁王府中,京城日头高起,映得苑内花草芳华璀璨娇妍绚美。精巧的八角曲木流觞花厅中,晏殊宁歪在曲水边上软绵绵地眯着眼睛眼睛哼唱着宴语凉所谓的“靡靡之音”,墨色的长发一半浸透在清凉泉水之中。荀长则光着一双雪白的脚席地而坐,自顾自用研药的杵臼捣烂许多花瓣。谢律饮酒自得,在亭子顶上明晃晃的日光下昏昏欲睡。宴语凉总有些吃食小果放在手边,没事捻起来一两个,从不贪嘴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