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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头探脑的高大影子,侧朝她俩,不知在张望些什么。白露仔细一辨认,发现此人正是那娃娃脸将军,宋枕霞。魏人不兴“女子不出三门”这套说辞,便是这竞陵王府,也没有划出明确的内外府来。姜灵洲走着走着,竟是遇到了萧骏驰的部下。白露拽着披帛,三步并作两步,走到那娃娃脸将军面前,在他耳旁大喊道:“见过宋将军!”宋枕霞被吓了一跳,捂着耳朵“哎呦”叫起来。“好jiejie,你这么大声做什么?”宋枕霞愁眉苦脸地揉着耳朵,嚷道:“万一引来了旁人可怎么办?那乌洛兰可凶了,训起我来从不留情面。”“我倒是想问宋将军,鬼鬼祟祟地,是在做什么呢?”白露问。她是河阳公主的贴身侍婢,在齐国宫廷便是见到了高官贵妃也丝毫不惧。便是皇帝座前的巡守将军,也要喊她一声“白露姑娘”。此刻见了宋枕霞,更是如此。宋枕霞嘿嘿一笑,说:“当然是见一见河阳公主了!我瞒着王爷千里迢迢返回竞陵,为的就是看一看未来王妃的模样。之前陈王谷里兵荒马乱的,没怎么看清。今天晚上,我又要回太延去了,现在再不看,那便来不及了。”白露的细眉拧成了一团。她低低地嘀咕了句“无礼”,又说道:“我们公主自然是仪态万方、艳绝人寰,不能与庸脂俗粉并提。你看不得的。”顿了顿,她又好奇地问道:“竞陵王是怎样的人呀?”“王爷啊。”宋枕霞听白露问起萧骏驰,面色兴奋起来。他搓搓手指,卖力地开始描述起萧骏驰的形貌神态来。“我们王爷,杀起人来最是勇猛!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从不眨眼。臂力是玄甲军里数一数二的强,能横劈好几个人头,脑袋从颈子上咕噜滚下来时,血都不多溅一滴!皮就是皮,rou就是rou,骨头也安安分分归着骨头。入阵之时,便有如天神降世!”宋枕霞眉飞色舞地描述着萧骏驰马上作战杀敌的场面,没发现他面前的女子面色越来越白。隔着一道墙,姜灵洲也有些面色苍白。这什么小宋将军,提起萧骏驰来竟然只说他杀人的模样,怕不是故意的!姜灵洲拽住蒹葭的手,问道:“我现在回齐国去,还来得及吗?”蒹葭沉痛地摇摇头,道:“来不及,来不及。”作者有话要说:来了还想走?ps魏的都城原名竟然是个和谐词,临时改成太延了。如果有没改过来的,欢迎捉虫………第8章寄书误魏,国都太延。含章殿内,银熏小笼炉火霏霏,水晶珠帘转过缱绻灯火。隔着隐绰珠帘,两名宫装丽人正相对而坐。一者怀抱琵琶,另一者正用素手挑拣着小金碗里艳红色的山楂果。靡靡的琵琶音慢悠悠地响着,有一声没一声。十六岁的少年魏帝萧武川,正倚在美人膝上,阅着手中书卷。他读的书叫,载满了前朝怪闻异事。萧武川读了几页,便将书倒过来。哗啦一连翻了数页;接着,又跳着随意读了几章,一副兴味十足的模样。美人拾起一枚山楂果,喂至萧武川的口中。他微微含住,往喉中一吞,秀气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口中怪叫道:“涩极!涩极。”碧眸高鼻的美人用手帕遮了面孔,吃吃暗笑。萧武川原本正拿斜眼盯着那异族的美人,此刻忽然听到了一声通传声。“竞陵王求见陛下。”萧武川立刻急急忙忙喊了声“传”,随即便从美人的膝头上弹了起来,如同一只被陡然烫到了屁股的鹿。他胡乱地拽起案上的杂书、果盘与美人手里的琵琶,一股脑儿地朝罗汉榻下赛去。琵琶个头大,狭小的空隙里塞不下,萧武川便抬起脚狠狠踢了它一下。两位美人四下瞧了几眼,煞为熟练地钻入了屏风后,还不忘将裙角向后藏起。好不容易藏完一切,一道沉沉声音便在萧武川耳畔响起。“陛下。”萧武川用御袍的裙摆遮住琵琶半露出的一角,抖了抖袖子,状似威风凛凛地转过头去,说道:“是竞陵王啊。见朕所为何事?”立在萧武川面前的男人并不说话。萧骏驰的右手拇指上戴着一枚玉谍,色泽莹润,浑然天成。此时此刻,他正慢慢地用摩擦着这枚扳指,似是在消磨什么无聊时光。这是萧骏驰沉思时的习惯。不一会儿,他弯下腰,从萧武川脚旁拾起一枚红色果子,放在眼前微微一转。艳丽如脂的果色,在他指尖慢悠悠旋转,映衬着扳指的白玉之色,愈发醒目。许久后,萧骏驰缓缓说道:“陛下,毫州王可是又违例添了含章殿用度?”他说话时,微微俯身,墨黑长发自耳边如云滑落。萧武川一听,立刻面露纠结之色。“三皇叔!你可千万别罚二皇叔。”他急切地嚷着:“只是个果子罢了。要是没有二皇叔,这皇宫里可闷得很。”萧骏驰挑眉,拇指轻轻一拨,将那果子弹了出去,又问:“太傅的课业完成得如何了?”萧武川立刻唯诺起来,讪笑道:“再一天,再一天。”萧骏驰摸着拇指上的玉扳指,悠悠说道:“那就请陛下记着自己说过的话。臣这就告退了。”说罢,他便要走。萧武川的目光飘飘忽忽的,溜到了萧骏驰的腰间。萧骏驰佩着一柄短剑,鞘身漆黑,剑柄上盘着睚眦与鸱吻,很是精美。萧武川看着那柄剑,目光热切:“三皇叔,你今日佩的这剑……”“嗯?”萧骏驰的脚步微顿。随即,他解下腰间佩剑,将其放在案几上,道:“率土之滨,莫非王土。这天下都是陛下的,更何况臣身上区区这一柄剑。只是这剑颇有些来历,还望陛下谨记。”“来历?”萧武川不解。“此剑本乃齐国大儒所有。这大儒日日夜夜以此剑戳刺双股,挑灯夜读,精进学业,即所谓‘悬梁刺股’也。陛下得了这柄剑,也当勤学苦练,不荒于嬉,莫要再做出‘将琵琶塞在床榻下’这般的荒唐事了。”萧武川皱紧了脸,迟迟地应了声“噢”。萧骏驰浅浅颔首,折身便朝含章殿外走去。待踏出了含章殿的门槛,他右手微动,自袖中甩出一串佛珠来。佛珠是菩提子所制,沉红色的十八子上刻了六根、六尘与六识的梵文,一颗一颗似纯澈的红豆子,在他指间慢悠悠地转着。一名须发鹤色的老者正候在含章殿外。老者的脸皮似被捏皱了的面饼,纹路一道接着一道,神色却极是抖擞。见萧骏驰踏出殿门,这老者便上前一步,唤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