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锦衣不归卫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79

分卷阅读79

    “下月初二”这几个字,奚月下意识地觉得还早着呢,可转念一想,那就相当于不到一个月了啊!又情不自禁地愈发不好意思起来。

她便自己在屋里不好意思了半天,等到雁山派的弟子来送过饭,吃饱之后便去找父亲和师伯了。

她到他们所住的院门口时,殷岐和奚言正在过招,一群雁山派弟子在旁边围观这难得一见的热闹。奚月掐指一算,想他们大约已有数载未见,便也没开口搅扰,想任由他们打个痛快。

然而待得分出胜负,她听得父亲笑道:“又是我多赢一局了!”——这才幡然惊觉他们在来路上大概已经斗了一路。

白知仁拱手笑迎过去:“两位掌门实在厉害,实在厉害!”

“哎,等你师父醒了,我们也可以过两招。”殷岐接过何知俨递来的帕子抹了把汗,继而叹息,“真盼着他快点儿好。近一个月我们都留在这儿,看看能不能帮上些忙。”

五月下旬,湖南永州。

这个时候,大明境内不论南方北方都已逐渐转热了起来,湖南一地气候潮湿,更已热得像个蒸笼。道路上被烈日炽烤的树上,树叶基本已尽数打卷儿,农户门前的看家狗没精打采地歪在地上,有气无力地一下下甩着尾巴。

唐人柳宗元曾写道“永州之野产异蛇”,眼下却连那黑质而白章的蛇都已吃不住这热劲儿,藏在石缝里、盘在树荫下,躲在一切可能稍微凉快那么一点的地方。有活物经过,它们都懒得窜上去咬上一口。

最南边的官驿之中一片安静,里里外外的锦衣卫压得气氛总显得森然恐怖。负责驿站的官员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生怕触了这帮人的眉头。

直至有人进来禀话,气氛才稍微松动了一点。

那人抱拳说:“大人,桂林那边回了话,近来未见二人下山,应该还在雁山派。再有个几天,便能到了。”

端坐一方木案前身着银纹飞鱼服的人又喝了口酸梅汤,缓然点了点头:“知道了。”

手下又一抱拳,便安静地告退了。他一口接一口地又喝了会儿酸梅汤,直至将它尽数喝完才站起身,转身上楼。

天气实在太热了,用酸梅汤刚消解的暑气经了这几步楼梯就又翻了上来。倒也多亏如此,在那声尖声细气的“哟,这不是北镇抚司的张大人么?”传过来时,他下意识冒出的凉汗才没被觉出异样。

张仪收住正要推开房门的手,侧头看了看,颔首:“周公公。”

“这大热天的,被派来南边,真是辛苦。”周促是薛飞的手下干将,脸上永远飘着几许若有似无的笑。

张仪也笑笑:“彼此彼此。”语中一顿,又随口说,“公公近来搜罗高手,可还顺利?”

周促不禁神色一变:“你怎么……”

这事做了多年,都从未有外人知道。

张仪上前了两步,帮他掸了掸肩头的灰:“我们一定不是为同一件差事而来,对吧?”

周促犹疑不已地打量着他。

“那就希望公公别插手我锦衣卫。不然您泄密的这事,我告诉薛公公去。”他压着音说完,又往后一退,抱拳朗然,“不打扰公公了,待得回京,我请您喝茶。”说罢就进了屋。

周促一时被他气结。

——这张仪,平素好钻营善奉承,谁人不知?如今一朝坐到镇抚使的位子上,他倒抖起来了!

偏自己还落了这么个实实在在的软肋在他手里!

周促不得不咽下这口恶气,咬咬牙,也转身进屋。

好在,周促的确不是来暗中跟着张仪的。翌日离了永州,张仪差人在周围巡了十几里,确定无人尾随。

暑气似乎又重了一些。

到了六月初,也不知会热成什么样子,也不知桂林雁山上会是个什么光景。

五月廿七,奚月杨川的婚服制好了,分别送到了两边长辈的手里。

殷岐还好,对杨川穿婚服什么样子一点兴趣都没有,奚言可高兴坏了,立刻拿去敲了奚月的门,跟她说:“先去换上,悄悄给爹看看。”

“……”奚月面红耳赤地接过来,就闷头进屋换了,然而这一换就磨蹭了足足两刻。

奚言在外等得度刻如年,好不容易木门吱呀一声又开了,他一脸惊喜地转过头,就发现女儿还是刚才那身衣服。

奚月一脸不乐意地问他:“爹,我不穿这个行不行?到时候喝个酒拜个天地就得了。”

“怎么了?”奚言赶忙询问,“不合身?不好看?”他想不管她哪里不满意,眼下还有五天,他花重金也让人给她改制出来。

结果奚月叹气:“这也太热了。”她说着又抹了把汗,“这天气,穿身单衣一动都一身汗,这婚服里三层外三层的,非热死在婚礼上不可。”

奚言立刻捂她的嘴,低斥她:“你可真没忌讳!”

“……”奚月眨眨眼,心说爹您什么时候开始添了这么多讲究的?

不穿婚服这事,在奚言的“讲究”之下,也可想而知没成。

不过那要求,奚月其实是为杨川考虑才说的,奚言没答应,苦的也是杨川。

婚礼当日,雁山派上下一片喜气。虽然因为萧山派近来非议颇多的缘故,婚礼基本没请什么江湖上的朋友,但萧山派自然还是来了不少人,雁山派众人也都是真心实意地为他们庆贺。

厅中内外都被席面占满了,鞭炮声震耳欲聋。

按规矩,本朝庶人成婚时可逾制穿九品官府,是以男人的婚服多是青绿色,绣九品文官的补子。女装婚服是对应的九品凤冠霞帔,配红盖头。

杨川自换完衣服开始,便热得生无可恋。再想想奚月当下是两层袄、一身大衫,头上还要戴凤冠,就觉得这婚礼与她而言肯定颇不痛快。

然而待得他向奚言磕完头将她接出门,一碰到她的手,他就郁结于心了起来。

——她手上冰冰凉凉,如置身寒冬腊月。就连厚重的婚服下都似乎透出一股若有似无的寒气出来,显然一点不热。

杨川神情复杂地看了眼前的红盖头好几眼,总觉得她触到他手心的汗时一定在偷笑。

在他们往行礼的大厅走时,一股强大又至寒的力道自手心灌入,沿着胳膊一直上攀,为他逼走了不少暑气。杨川一哂,转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