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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顾邵紧随其后。师徒二人静静地坐了好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郑远安在闭眼小憩。平常这个时辰,他是不会轻易出门。今儿出来这一遭,无疑是为了车里这个不中用的东西了。顾邵尚且不知先生在腹诽他。他枯坐了一会儿,更心中没底,遂掀开了车帘朝着外头看了几眼,却还是未能发现什么。顾邵心里就跟有火在烧似的,烧得他焦躁难安。毕竟,每回郑先生一言不发地领他出来,似乎都没有好事。顾邵也是怕了,想了又想,最后还是问了句:“先生,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多嘴!去了便知。”郑远安开口骂了顾邵一声,半点消息也没有透露出来。顾邵欲哭无泪。怎么办,该不会又要带着他去哪个先生的住处取经了吧,他真的不愿意啊!不过叫顾邵没想到的是,马车最后在一处巷子口停下了。因两边房子实在太多,是以这巷子略显逼仄,不过胜在干净,也胜在幽静。顾邵知道这地方。此处离宫城很近,离官衙更近,住得多时品阶不太高的京官。郑远安走在前头,顾邵满身疑惑地跟在后面。最终,二人都在一处屋子面前停住了脚。顾邵迟疑不定。郑远安却大大方方地对小厮道:“开门。”小厮从袖子里掏出了钥匙,没两下便将门给弄开了。顾邵瞧见了,便知道这房子是谁的了。平日里见先生住惯了大院子,便是金坛县的郑府也都是精巧别致,仆从众多,骤然见到郑先生手底下还有这样一个小房子,顾邵倍觉惊奇:“先生竟还在这儿买了房子。”郑远安微微颔首:“昨儿刚买的。”他见锁打开了,先一步抬脚上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第93章先生赠房顾邵见状,也赶紧跟在郑先生后头,踏过了门槛之后,便到了院子里。这冬青巷地方不大,房子却多,是以每家占地都不多。不过,有道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这房子小归小,该有的东西却一点儿不少。顾邵打量着着屋子,见院子收拾地干净敞亮,前头的一个桂花树长得郁郁葱葱,两边还盛放着水缸,里头还留着去年的残荷,想来去年夏天应该也是院中一景了。至于院子里头,顾邵一眼望去,约莫有三间屋子,一间大堂,一间主屋,一间客房,外头还有两间耳放,应当是堆放杂物或者用作厨房的。房间都不大,但是在京城有个落脚的地方就算不错了。这样的小宅子,外头有的是人想买都买不到呢。顾邵感慨:“没想到冬青巷里的房子长这样。”郑远安在旁边道:“这是原来大理寺丞吴大人的宅子。”顾邵闻言回过神:“那他为何不要了?”“升了官,这些年也攒了些钱,便想换个大一点的宅子住。”郑远安想起这位吴大人,一时间也有些同情。毕竟也是官身,家里还是养着两个下人的,兼之吴大人又儿女双全,这屋子便实在住不开。儿女渐大,再不愿意买房子也得咬牙买了。他们急着脱手去攒买新房的钱,郑远安也急着买下一间,两边都有意促成这次买卖,所以昨儿只花了一上午,便交接完毕,各项税也缴清了。吴家人动作也快,上午拿了银子,下午便将东西全都搬得干干净净,顺带还将屋子扫干净了。顾邵听了郑先生的话,仍旧到处看着,东瞅瞅,西瞅瞅,颇为好奇。郑远安也由着他,直到顾邵打量地差不多了,方才问道:“这屋子可还中意?”顾邵没有多想,大大咧咧地点了点头:“能不中意么,这可是京城的房子啊。”寸土寸金,他哪儿敢不中意。但是再中意,也不是他的啊,顾邵奇怪于郑先生突然的问话。“中意的话,往后这房子便是你的了。”郑远安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顾邵,顺便道,“不过就算不满意,如今也改变不了。”顾邵先是被他的话弄得心里七上八下,等到接过那东西一看,更是被狠狠地下了一遭。他手上捏着的,竟是地契和房契。这本也没什么,只那上头的户主,竟全都是他的名字。顾邵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揉了两下之后再看,确实是他的名字不假。“先,先生?”顾邵觉得手里的玩意儿烫手极了,又感动又怅然,“先生您这是……特意买给我的?”“不买给你的,你以为我看得上这样的屋子?”郑家几代的京官,富裕了好几辈,自然不缺银子。这样的小房子,郑远安是住不惯的。顾邵知道先生果真是特意为他买的,越发感动了,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好。只是先生愿意给,他却不好意思收,毕竟难为情。“先生您不必这样,学生有钱,可以赁个房子住的。”郑远安冷哼一声:“真这么想得开的话,也不知是谁愁眉苦脸了这么多日。”顾邵给他说得羞臊不已。他还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呢,结果先生竟然都知道了,那先生会不会误以为他很蠢?“不是误以为,你就是很蠢。”系统忽然来了一句。顾邵并不想理他,只是觉得手里的东西沉甸甸的,压得他心里堵得慌。顾邵望着郑先生,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只木讷地说了一句:“先生,这……这也太贵重了。”不料郑先生却“呵”了一声,语气里尽是不在乎:“这件小破房子就是贵重?”顾邵点了点头。郑远安噎了一下。或许在郑远安看来,一间小屋子不算什么,可是在顾邵这儿,或许把他卖了都买不起这样的房子。顾邵抠了抠手心,他不得不承认,自己是真的没用。人家都能自己买房子,就他不行。他这一副失落又不自信的样子,当真是碍了郑远安的眼。郑远安虽然时时骂他,可内心还是以他为傲的,更见不得他这般模样。之前那件事他本不想说的,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何况之前,他还为了此事批评了侄子一顿。只是如今,不说也不行了。郑远安坦荡道:“你也无需太过上心,买这间房子的银子,多半都是你挣过来的。”顾邵闻言,一副不可置信地看着郑先生:“我?”“之前嘉树不是在赌坊里头投了银子么?”顾邵瞪直了眼睛:“那先生您也?”郑远安扬起手。顾邵立马捂住了脸,他就这一张脸能看了,总么能被打坏了?郑远安倒也没有真的下手,只是咬牙道:“你以为我这都是为了谁?!”顾邵心虚地松开了手。郑远安哼了一声,又道:“说到底,这房子我也没有出多少钱,且这点银子在我看来,也算不得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