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亦或是磨墨。红袖添香是两人每日都要做的事,令人艳羡。“长曦。”熟悉而陌生的声音,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随风而来,惊起心头数道涟漪。恭肃端慎靖荣皇贵妃,姓万,名朝云,字长曦,外号万独宠。姓是家族给的,名是父母取的,字是林见深赐的,外号是后妃们对她的妒忌。承天帝还未复辟成功前,她与林见深在外讨生活,每日都要提防被害死,把每一个早晨都当成人生中的最后一个早晨过。除了担心下一顿没吃的外,还要担心见不到明日的太阳。是以,当他登基的时候,便赐了个字给她——长曦,寓意长长久久的太阳。很多人并不知她还有字,后来林见深见她的次数少了,她便也不大记得自己有字了。可再次听到这两个字,藏在心底最深处的记忆,翻江倒海般袭来。往事一幕幕,清晰的闪过,似乎在告诉她,有些东西是忘不了的。慢慢回头,他就站在帐篷旁边,豆大的星火跳跃着,将他的身影晃得明明灭灭。当年那个跟她一起在宫外讨生活,时常脏得跟乞丐般的孩童与眼前华服满身之人重合,那跳动的光突然停了,他整个人明亮起来,犹如夜空里最耀眼的那颗星星。“开了挂的你,果然不一样了。”压住心头那股子翻涌的情绪,万朝云嘲讽道。林见深脸上久别重逢的激动笑容渐渐凝固,他小小的脸上满是委屈,为了赶在正月二十六前到达天极城,他连夜坐船赶来,从未停歇,吐了一路也没有上岸片刻,直到来到北崇州。随从都建议他在北崇州休整几日,可他坚持过来,只为见她。当得知宋是真要给她惊喜,他便想把自己当做惊喜给她。他满怀欢喜的来,想着虽然两人都重生了,但他依然是她的,而她永远是他的长曦。可,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他的心凉了半截。“我想,我们要好好谈谈。”他走过来。万朝云后退,身后是深不见底的绝壁,林见深停住了,他心惊胆战的道:“好,我不过去,你别退了好不好?”从他的位置看去,万朝云背靠万家灯火,可在他眼里,她比万家灯火还要明亮,只是她不再像当年那样对他笑,与他闹。“我记得,我死的时候,你在给你儿子过生辰。”淡淡的语气,随风飘入对方的耳,伴随着残存的酒香,令人沉醉,“陛下是觉得当年没来得及告别,所以来跟臣妾告别的吗?”------------153再无万长曦“长曦,风大,喝口酒暖身子。”他慢慢蹲下,捡起地上的桂花酿,倒了一杯遥遥一递。声音低沉温柔,带有淡淡忧伤和无奈,伴着鬼泣般的风啸,听在耳里,让人忍不住的要落泪。可万朝云想起往日种种,心便冷硬如刀,再掀不起丝毫温情。“不必了,再冷,也抵不过那些年的心冷,大皇子若没什么事,还是请回吧!”她说罢转身,迎风看向对面万家灯火。而那灯火在眼里渐渐模糊,重叠,最后凝成一滴泪,缓缓滑落。多年不见,他仍能掀起她心中惊涛骇浪,可也只是惊涛骇浪。“你素来谨慎,酒被换了,却丝毫不慌,更没有要求助的意思,我以为你知道是我,你知道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你。”“如果你来找我,只为了说这些废话,那么可以走了。”她的声音比这寒风还要冷,就像冰锥般,狠狠的戳进对方心里,丝毫不留情面。然而他没有走,而是从麻袋里拿出银炭,然后笨拙的点上,几十年没亲手生火,很生疏,怎么努力都点不燃。“你身子不好,别吹风。”他仿佛不知自己不受待见,依然声音温柔的说着。“呵。”万朝云嘲讽轻笑,没回头,铁柱般固执的站在那里,脸被寒风吹得麻木也浑然不在意。“你永远这样,气我便气我,为何拿自己的身子与我怄气?”好不容易点燃的火又被吹灭,他轻叹一声,也固执的继续,今日他必得把火生上不可。“林见深,你摸着你的良心想一想,我的身子是因为我作废的吗?”这句话触到万朝云的痛点,她猛的回头,怒视那个艰难生火的人,“如果你不娶那么多妃子,宫里就不会那么乱,我就不会吃坏身子,皇后说我没本事,保不住自己的儿子,保不住自己的身子,是,是我没本事,可我千防万防,绞尽脑汁防,还是会中招。”“这世上,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千日防贼的?谁不想过正常人的生活?我陪着你从废太子走到成德帝,不是为了过一日比一日更惊心动魄的日子!”有些话开了个头,仿佛脱了闸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在宫外的时候,防着你皇叔给我们下毒,没有一日懈怠,回了皇宫,你龙袍加身,贵为九五之尊,手握大权,再也不用担心有人能害你,而我呢,接着防,防那些一波接一波的妃子害我,初一防,初二防,初三初四防,一日日,一月月,一年年,你却觉得我疑心病重?然后疏远我。”“嫌弃我不如那些解语花年轻貌美,不如她们善良温婉。”他没想到万朝云怨气那般重,听得直起了身,就站在那里愣愣的看着她。年轻的身体,还没长成,可站在他面前,她就是那个与她同甘共苦的皇贵妃。“我没有嫌弃你。”他紧张的为自己辩解。“如果不是你觉得我疑心病重,疏忽了守卫,淑妃怎能得手?”万朝云歇斯底里的控诉。儿子的死,是她心中永远不愿触碰的痛,她的一生,仿佛随着儿子的死,也再没有色彩,似深陷无间地狱永世不得翻身。林见深沉默了,那年淑妃初入宫,确实天真烂漫,善良得踩死一只蚂蚁都要去佛堂念半卷超度经。那时万朝云便时常说淑妃不安好心,让他不要大意,可他没看到淑妃的蛇蝎心肠,全以为是万朝云还没从宫外那种高度紧张的状态走出来,还让她没事学淑妃念念经,平息一下心中那股戾气。这件事上,他没资格辩驳。“我儿子死了,可你还有很多儿子,多得可以一年生好几个,自然没什么大不了,太后说我善妒,群臣说我献媚jian妃,其他女人说我独宠,我却不知自己哪里独宠了,宫里的孩子,一个接一个,然后她们说我独占恩宠,陛下,你不觉得很讽刺吗?”接触到冰冷的目光,藏着滔天恨意,林见深心惊,她竟恨自己?“皇室需要开枝散叶……”他话还没说完,却被打断了,“是,皇室需要开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