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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辰也不会随意对待这个雪人的。因为她说过它憨憨的,像他一样。她应该,还挺喜欢的吧。过完初六,他就得去趟贵州,黄瑜已经在那等他了。外面的形势到底如何,他得亲自去看一看。皇上卧病在床,管不了那么多事,两个阁老又被下了大狱,朝事几乎是无人管的状态。他身为锦衣卫指挥,必须得扛起皇城的安全。这一趟来回,至少也得一个月。在这一个月里,三司会审进展如何,他没有把握。所以,他才把那块金书铁券留给了她。万一宋越遭逢不幸,她至少可以铁券保他无虞。虽说是传家宝,但到底不过是块铁牌子,能救回一个阁老,让她开心展颜,这是最圆满的结局了。只是他不会说话,当面给她怕她不肯收,所以才想了雪人这么一个办法。雪化的时候,他应该已经走了……就在陆慎云思绪漫游时,月洞门外,有个姑娘正走过来。谢惠莹穿着藕荷色的冬裙,披着大红猩猩毡斗篷,提了裙子,小心翼翼地跨过了月洞门。她的一张脸冻得白里透红,唇上抹了新做的胭脂,整个人在这冬日里娇艳如花。陆家来人了,父母让下人来请她去见见长辈,她嫌外面冷,在屋里抱着猫儿玩耍了好一会儿才肯出来。谁想刚穿过月洞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让她不由一愣。在挂着冰雪的红梅间,那人一身黑袍,背脊笔挺地站着,面容清冷。竟然是陆慎云?!谢惠莹皱了皱眉,不由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他都有十年没有来过她家了吧。今日又是那阵风将他给吹来了。他来,又是做什么?想了想,谢惠莹便放轻了脚步走过去。到了他身旁,她忽地大声道:“冰疙瘩,你来干什么?!”陆慎云回过头,表情依然平淡,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了,也不再说话,只维持原来的姿势站着。谢惠莹看他一副冷冰冰的脸,心里有些不乐意了。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就这副德性。孤傲少年自顾练剑,她怎么喊他“哥哥”,他都不理她,还吼她让她离远点,把她都弄哭了!那个时候,她才四岁啊!真是想想就生气。她好歹也是个侯府千金,他怎么老是把她当成透明人。“唉。”谢惠莹伸出一根指头,戳了戳陆慎云的肩膀,“你又不理我。这里是我家。”话音落,等待片刻,沉默。谢惠莹气不打一处来,弯下身子想揉个雪球扔他,岂料踩上卵石脚下一滑,整个人就往陆慎云那边倒。“噗!”一声闷响后,她就趴到了他的身上,把他结结实实地压在地上。倒下的时候宽袖和披风扫过梅枝,树上的雪簌簌地往下掉,正落在两人的身上。陆慎云始料未及,饶是身手再矫捷,也没有调整的机会。她贴上他胸膛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立刻涌入他鼻尖,胸前的柔弱也很……明显。谢惠莹怔怔地趴着,唇就贴在陆慎云的脸颊边,眼皮底下是他漆黑的双眸,耳朵边是他灼热的呼吸。不知不觉间,一张脸都羞红了。被压着的人轻轻喘了口气,想站起来,可是上身一使劲儿就会挤到她的胸。他就不敢再动了,只憋着气闷声道:“起来。”谢惠莹一时没反应过来,眨了下眼。他挑眼瞅她,再道:“看什么,你压着我呢,起来。”她反应过来,羞得“哇”地叫了一声,迅速从他身上爬起来,有些手足无措。羞臊间,她先发制人指着他道:“你,你吃我豆腐,占我便宜!”他俐落地从地上站起来,对着她羞红的脸,只憋了三个字,“我没有。”谢惠莹的小脸更红了,“怎么没有,刚才就是你……”“好了,好了。”这时,谢惠莹的母亲走了过来,打圆场道,“方才明明是你自己摔了,压了云儿,我都看见了。再说,你们都要成亲了,哪有什么占便宜的说法。”“娘——”谢惠莹羞得跺了下脚,“我才不要嫁给她。”说罢,她看了看一眼——他还是那么冷漠,只是冷漠中,好像有那么点抗拒的意思。谢惠莹有点不高兴的撅了撅嘴。他不稀罕她,她还不稀罕他呢!莽夫子冰疙瘩,他以为他有多迷人多招人喜欢么?!谢母又道:“莫说孩子气的话了。云儿,走吧,一起用膳去吧。”陆慎云却是低下头,与她轻声到了歉,“夫人,好意心领了。我先走了,衙门还有事。”“这……好吧。”谢母本还想留他,但也知如今朝堂乱,他大约也是身不由己,就没有再挽留。陆慎云对她点了下头,转过身,径直去了。谢惠莹看着他的背影,又撅了撅嘴。什么啊!吃亏的明明是她,他摆什么臭脸啊!*元月十五,元宵节。天气转暖了一些,沈府庭院里的积雪在渐渐融化。这一日黄昏,青辰回到府里,正路过看到那雪人,发现它的一条用树枝做的手臂垂了下来。大年初一陆慎云不告而别后,她坐在亭子里又看了这雪人好一会儿,特意嘱咐了下人,谁也不能碰它,等他日雪化了,她会亲自来处理。此刻,青辰走上去,轻轻拍了拍雪人已经有些松动的身体,拣起它的“胳膊”,往还没有融化的雪里插得更深了些。夕阳下,雪人圆滚滚的身体却露出了一点东西。她伸手去摸,是硬的。第165章等青辰一点点小心把它抠出来,金书铁券才露出了全貌。金色的阳光下,上面的错金楷书微微闪着光。——以此钦赐开国功勋……无论获罪如何,皆可免死。她曾在史书上见过这等珍贵之物的图鉴,可亲眼看着它,将它捧在手里,却是头一回。有些沉甸甸的。它承载着陆家的世代忠诚和举世荣华,那些洒过血的峥嵘岁月,那些君臣和睦、亲密无嫌的佳话,不过都在这一片小小的铁券上罢了。陆慎云大雪天立下了这个雪人,竟是为了将这金书铁券交给她。天空尽头,云层尽染嫣红,厨房里汤圆的香味飘了过来。青辰捧着铁券,只觉得心里又胀又酸,那个不会说话的人啊,竟将如此珍贵的东西搁在了一个随时会融化的不那么起眼的雪人里。真是又楞又直。可这东西实在是太珍贵了,她受不起。沉吟片刻,青辰复又出了门,马车直奔北镇抚司衙门而去。到了镇抚司衙门,却是没有见到陆慎云,只看到镇抚司门楣下,难得也挂了两个红纱灯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