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什锦良缘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34

分卷阅读134

    儿罐,跟他谢恩,“奴才谢万岁爷的赏。”

皇帝转过身来,面朝阶下,月露浸得她嗓子发凉,这是她头一回称呼他为“万岁爷”,虽然还是之前的声色,只是这样亲昵的叫法儿,还是让她的嗓筒里添了些暖意。

他嗯了声道:“别再像上回那样打碎了就好。”罐子里的蛐蛐儿鸣叫不绝,余光里她垂着头,发隙里嵌着星碎月光。

她不再言声,不说退下,也不请他入殿批折子。皇帝知道她拦着他是有话要说,他在等她准备,等她酝酿,等她说出会让他心碎的话。

魏尚见两人这架势也不敢过多打扰,扫了扫拂尘屏撤了殿前伺候的一众太监,自己也躬身退下了丹陛。阶前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有天际的一轮满月。

皇帝恨透了她的倔强,她直撅撅站着不开口,就是为了逼他先动唇,“有什么话就直说吧。”他道。

她下了几层台阶,往一旁放下蛐蛐儿罐,俯下身额头刚好枕在他靴头的边缘,叩头道:“奴才恳请万岁爷放过马佳临成。”

皇帝目光下视,她像一只折了颈的丹头鹤,抖羽扇翅做出最后的挣扎,她肩膀止不住的颤动,清瘦的手骨蜷缩起来,被月光照的惨白。

他缓缓坠下身,在阶边做下来,肘端架在膝头,交叉起了十指,望着远处茫然的问:“朕若是不答应呢?”

她抬头攥住了他的下摆,他袍底的月纹桂树,玉兔捣药的花样揉皱在她的手心,她在他面前哭过很多次,这样带哭声的惨样从未有过,“万岁爷,”她拉着他的下摆,眼檐下是坠落不断的雨帘,“奴才求求你,求万岁爷放他一条生路……”

话落她的额头又重重磕在了他靴边的台阶上,皇帝阖上了眼,她终于肯向他屈服了,她终于摇尾乞怜的冲他低头了,却是全然为了另外一个人。

他眼底发潮,睁开眼握住她的手腕扶她抬头,那些不断涌出的泪无论如何是擦不干净的,他只好擦她额头上沾染的灰,还有渗透出的血丝,他着了迷似的把她的额头打理皎洁。

“玉茹,”他轻轻唤她的名字,伸手抚在她的耳畔,“你知道朕从来不穷做买卖的,朕成全他,你便要成全朕。”

她眼睛无神的望着他,提唇轻笑一声,一滴泪从她的眼尾滑下,落入了他的虎口,她松开他的袍角,举手垫在额前,深深落下眉眼,“奴才谢皇上隆恩。”

这次她安静俯卧着,月亮低垂,她肩背上的那只燕尾舒展羽毛,高高跃进了蟾宫中的桂花树上,皇帝起身,转身的时候脚步踉跄了下,她察觉到了也起身来扶,他推开她的手,走到殿门前偏过头看了眼,又回过头去,“你退下吧,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他的背影融入到了殿中粲然的灯火中,玉茹回过神阖起眼睛,任由月光浇头,合着她的泪一起,无声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  玉茹还是会和临成在一起的

☆、何为为何

皇帝入殿后,提袍在龙椅前坐下身,掌心抚过夹袍上的彩云金龙,指缝间似乎还残留着她的温度,他两手交握支在额前阖上眼,腮边被那双紧抿的唇咬出紧绷的线条。

魏尚入殿伺候,见皇帝身姿尽显疲态,趋步上前道:“万岁爷累了,奴才伺候您就寝吧。”

皇帝抬起头抚了把前额,强打起精神道,“传奏事处,到刑部提审云贵总督,带到养心殿来,朕亲自审问他。”

魏尚了解他的脾性,皇帝下定决心要办的事情,便没有劝解的余地,说什么时候不早了,请圣躬尽早安歇之类的话,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遭骂。

他应嗻,“请问万岁爷,可否请三法司六部的大人们……”话还没说完,就被皇帝打断了,“朕单独审问,不必惊动其他各部。”

魏尚又应声嗻走了,谕旨被御前太监带到了奏事处,又被传往刑部,皇帝立在窗前望着大殿前太监侍卫们的身影在如水的月光中穿梭来往,刑部动作很快,不出一个时辰便用绿呢官轿把人给带到了养心殿,皇帝远远看着来人,从窗前那片月光中走了出来。

殿中唯有皇帝一人高居龙椅,恭候多时的目光有如灯火长燃,靴底跨过门槛,便踏进了那片冷漠铺陈的光泽中。

遵照圣命,云贵总督被解除了枷锁镣铐的束缚,顶戴也早被摘得一干二净,只剩下一套官袍加身,君臣逢面,少不得寒暄见礼,没有官帽,便省去了免冠这一步骤,他甩袖行了套全礼,跪地叩头道:“罪臣马佳志宏见过皇上,恭请皇上圣安。”

原本以为见到他自己会恼怒,会咬牙切齿的质问,然而皇帝心里此时却异常的平静,下面那人的身影并不陌生,如他这样年过五旬,头发半白仍然在朝为官的臣工并不算少。

多年酝酿的情绪,到头来压在心底化成了一声嗟叹,“起身吧。”皇帝的声调很平淡,这是让云贵总督也万万没想到的,他扑了扑下摆起身,半旧的江崖海水纹看进眼里有些失色。

“如果朕没记错的话,总督大人上次归京还是五年前?”皇帝问道:“朕数次召见,你为何屡次推脱?公务余暇,这等君臣之义有那么难以维持么?”

“回皇上,”云贵总督躬身稽首道:“罪臣寸功未建,有愧皇恩,无颜面见圣上。”

皇帝冷笑,“总督大人何必妄自菲薄,近两年云南文教兴盛,养济慈惠,跟某些溜号钻沙的碌碌无为之辈相比,可谓是功劳不浅,朕问你,一个贤能重臣,缘何愚昧不肖,闹事作逆?你到底是大邧的子民还是心甘情愿做外藩的拥趸?事到如今,你不妨跟朕说实话,你跟平西王之间,到底有没有做过见不得人的勾当?”

皇帝的辞色尚算温和,然而这样一连串的质疑,个个都极具分量,震耳发聩,云贵总督撩袍子,重新跪在了地上,俯肩道:“回万岁爷,臣罪该万死。”

一句罪该万死,回应了皇帝心中所有的疑虑,这便是认罪了,他起身缓缓踱步到南窗下的茶桌旁,执起粉彩茶壶自斟了一杯茶,嘴唇蠕动了问,“何为?”

云贵总督随着他的步子调转方向,叩头道:“回皇上,两年前,奴才曾经跟平西王府做过一宗买卖,用二十架火炮,三百支火绳枪换取了他们王府上所产的五千斤普洱茶饼。”

皇帝端起茶盅微抿了口茶,望着灯芯里跳跃的火焰发怔,“为何?”

“回皇上,”云贵总督直跪起身体拜手,额头的青筋凸起,拜手道:“奴才这样做并非是,谋取私利,亦或是襄助平西王,奴才这样做皆因泰安公主……”

皇帝双眉紧锁,强抑着怒气,哂笑着打断他的话:“好一个满口胡言,刁滑无赖的叛臣!你自己利令智昏,做出大逆不道之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