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棠文学 - 言情小说 - 倾国策在线阅读 - 分卷阅读108

分卷阅读108

    。

一个身影跪在不远处。

她不知跪了多久,衣上发鬓亦落了微微细雪。似乎是冷,唇色都有些微青白。即便如此,她的背脊却恁般笔直,如一支无法摧折的青竹,傲然孑立。

“素——”乍然一见,李复瑾心中一跳。慢慢的又似想起了什么,目中的情绪又迅速褪去了,“……白芷?”

“参见陛下。”她俯首叩礼,声音抑不住的颤抖。

“这么晚了,你怎会在此?”

她一直垂着眸,黯淡的月光阴影投射,看不见她的神情,“民女有事,想央求陛下。”

“何事?”

“民女想求陛下,可准许民女,择日出宫,永诀皇城,望陛下恩准。”

她话音方落,李复瑾轻轻一怔。

“怎么了?在宫中这数日,过的不好吗?”

“不,很好。”她摇了摇头,吐息间雾气朦胧,似迷雾弥绕,“宫中富丽奢华,无不巨细,是白芷这十几年来,最舒适的一段日子。”

“那为何还要出宫?”

她顿了顿,素靥静静抬起,清丽的面容姣好如月,却似有泪光轻闪,望得他赫然一怔。

“你……”

晶莹的泪珠静静滚落,她开口,音容哀凄无限,“民女想问陛下,陛下对民女,可是一时之兴?”

“……”喉间一扼,他竟不知该说什么。

静了片刻,她的声音轻轻回荡,“民女自幼习艺,流离孤苦,有幸垂得陛下青睐,民女无上荣光。民女为报陛下垂青之恩,本该依陛下命令,留于后廷,只是……”

透澈的瞳眸又染了清泪,无端令人心生怜惜,“陛下业已听闻,前日淇皇妃到访……”

他顿了一下,薄唇微抿,没有言语。

素手轻轻拭去残泪,她目光深深,仿佛有着依恋,“民女不愿掺与后宫之争。民女毕生所愿,只愿可得一人之心,白首不离,永不背弃。陛下英明神武,品貌非凡,确是良人无疑,可是……”

“……”

“如若陛下并非白芷之良人,还望陛下,可准白芷出宫。”

最终徐徐一叩,额眉触地,细簌的泪如珠碎,濡化了轻薄微雪。

四周静得如置幻境,一切仿若凝定,不见一丝声息。半晌,李复瑾忽地走上前将她扶起——

“那日皇妃独闯临华殿,除却出言辱晦,可曾伤了你?”

他的气息离她异常的近,她压抑着胸臆的汹涌,摇了摇头,“皇妃娘娘话语虽刺,但不曾出手伤及民女,民女无恙。”

他微一沉默,心中泛起密麻的愧疚,低声道:“抱歉,是朕疏忽。”

黑暗中的容颜模糊而望不清,她只能辩着他的声音,平缓而温涩,“政务繁忙,这几日冷落了你,也不曾顾及你心中感受。”

“侯平。”侧首一唤,一直立守远处的男子立即上前,“属下在。”

“唤辇。今夜,去临华殿。”

“是。”

·

临华殿的地龙烧的极暖,许是因为帝王的到来,令这座平日偏僻冷寂的小殿变得略有了些许温气。李复瑾合衣坐于内殿的软塌,随侍的宫婢燃好暖炉,斟满温茶,乖觉地无声退了出去。

慕容素在谨书琉画的侍奉下换上寝衣,丝滑而薄软的寝衣略微有些大,裹在她的身上,更显她格外瘦弱单薄。如瀑的发缓缓倾泻,映衬着苍白的脸颊,莫名有种绝样的美。

“姑娘真的不施些脂粉吗?”琉画替她梳着长发,透过铜镜望着素颜,忍不住叹息,“姑娘受了冻,面容偏沧,若是施些脂粉,气色看着会更好一些。”

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良久,淡淡垂下眼,“不用了。”

顿了片刻,素手执起一只细尖的金簪。指尖自尖刻的簪尾处轻轻滑过,最终别入发髻,“这样,就很好。”

走进去的时候,慕容素不是没有犹豫的。

临华殿的内殿不大,空旷殿室仅有李复瑾一人。四周帷幔尽泻,红烛轻燃,气氛旖旎而暧昧。听见步声,殿中的男子抬起眼,一瞬有些愣怔——

眼前的女子墨发青颜,素靥如玉,宽肥的碧色纱衣裹覆着身体,似乎有些过大,几乎滑落了纤瘦的肩部。她的脸色很白,似乎是因为紧张,点漆的双眸中清光如怯,却异样的明亮。

“你……”他张了张口,启口的瞬间却不知该说什么,最终缄口沉默。

无声的氛围略有些凝滞,静默许久,她主动开口,“陛下……cao劳无许久,可觉疲累?民女略同些许按摩之术,可替陛下解乏。”

不待他说话,她已率先伸出手。可还未及碰触到他,一只手却忽地先一步,环握住了她的手。

沁肤的凉意瞬间弥漫,李复瑾眉目一蹙,立道:“你的手怎么这么冷?”

她下意识想推开,刚一动作却又停住了,任由他温暖着她的手,心中百感万千。

曾几何时,这双手也曾被他眷恋——教她习剑,为她雕刻木雕小像,替她修补未完的画;

而今……

瞳眸黯了黯,她轻轻垂下眸。

摩挲着她的掌心,李复瑾的神情微含异样,“你的手,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粗茧?”

她心里一愕,几乎不曾有过思索,立即回答:“民女自家中时,时常要做许多农务,手中自然会有茧的。”

“哦?”他仿佛很有兴趣,轻轻一笑,“你平时都做些什么?”

仿若听不出他话中的探寻,慕容素道:“很多。”

她偏着头略思了一下,心中一一细数过此前的活计,“打水,做饭,洗衣,擦地,喂猪,敛菜,偶时,也会随父下田。”

静静地听,李复瑾出语品评,“好像很简单,又很难。”

“是的。”她缓缓绽出了一个笑容,却笑得有些勉力,“云水河的河水,只在每天清晨最为甘甜清澈,所以要很早起来打水。水桶很大,一次打两桶,回去后,腰总是会痛很久;做菜看着简单,可是却是最的,火候小了,菜不易熟,过了更不行,油点溅在身上,总会痛好几日;还有喂猪,小猪偏食,大猪又总是跑来跑去……”

那些日子对她而言,如坠地狱一般难过辛苦,却也无疑练就了她的体力与耐力。而今回望,不知不觉间,自己竟已经熬过了这般漫长的一段路,除却苦涩,更多的却是感慨与欣慰。

李复瑾认真聆听,不知为何,除去失望,心中莫名泛了一丝疼惜,又问道:“你为何又会学艺?”

她顿了顿,叹息了口气,“我幼时身体不好,父亲想送我学武,却因为表错了意,误打误撞将我送去了舞坊。舞坊的教习师父见我天资尚可,也便就这样错学了下去。”

“那时你多大?”

“九岁。”

九岁……李复瑾默了默,思绪沉甸甸的,“那又是何时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