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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便是她之所在。”明空心道:要穿过这沼泽恐怕不易。他想了想,一手护住衣襟,方才施展身法,足点沼泽。然而,他堪堪踏出一步,足底的沼泽竟是塌陷了下去,他一腾身,利落地前行。沼泽塌陷了无数处,顷刻间,已变作了深渊,而他身后,亦是一片深渊,荒草再不可见。他并不回首,又有无数原本居于沼泽的水獭、田鼠、蛇、鱼、鸟……奇形怪状着纷纷向他袭了过来。他指尖一点,那些活物便齐齐断气了。他一面前行,一面念着,却始终出不了沼泽。白狐团子闻着浓重的血腥味,生怕明空受伤,复又探出了首来。映入他眼中的明空神色慈悯,但手下却毫不留情。他亲眼见得一只壮硕的田鼠被明空掐死,本能地浑身瑟瑟。但他清楚这并非明空的过错,若是不杀这田鼠,这田鼠便会伤了明空,可他却发自心底地不喜欢明空杀生,明空合该一身洁净,不染血腥。他担心地发问道:“你可是受伤了?”明空依旧念着,只摇了摇首作为回答。白狐团子舒了口气,用自己的毛脸蛋磨蹭着明空的肌肤。突然,他瞧见了一头不知是甚么的巨大的怪物冲着明空飞扑了过来。他吓得几乎断气,他明白自己绝不能为明空添麻烦,便将自己又缩回了明空的衣襟内。眼前陡然出现的这怪物乃是变了异的鳄鱼,体型较明空大上许多。明空并不在意,飞身踩上了鳄鱼的头部,并变出了一柄锡杖来,继而一手执着锡杖生生地捅入了鳄鱼的左目。鳄鱼吃痛,挣扎起来,以致于明空被鳄鱼带着或没入沼泽,或升上半空。明空面不改色,连僧衣都未沾湿半点。于他而言,这鳄鱼构不成威胁,不过是拖延些功夫罢了。他手中施力,锡杖当即将鳄鱼对穿,鳄鱼的鲜血喷射出来,染红了一大片沼泽。他拔出锡杖,一踩鳄鱼,鳄鱼沉底,紧接着,又是一头鳄鱼。一息后,他已被鳄鱼团团围住了。依照白狐团子所言,幕后指使者乃是一头花豹,花豹居然能驱使这许多的鳄鱼,当真是不容小觑。他不愿再杀生,转而将鳄鱼当做浮木,一一踩过,转瞬,他已将鳄鱼甩在了身后,但鳄鱼却是穷追不舍。半盏茶后,鳄鱼终是被他远远甩开了,但他却仍是无法出这沼泽。他停驻了脚步,先是嘱咐白狐团子抓紧他的僧衣,其后以双手抓住锡杖,刺入沼泽,与此同时,他唇齿张合,衣袂纷飞。刹那间,沼泽以锡杖为分界线,急急后退。片晌后,他眼前再无沼泽,而是大片大片遭沼泽浸润过的荒草。荒草弥漫,又无尽头。他飞身急掠,五里过后,仍是嗅不到来自于花豹的妖气。难不成先前他应当往西方去才是?他思忖间,适才被锡杖逼退的沼泽居然卷土重来了。沼泽如同起了巨浪的汪洋大海一般对着他狠狠拍下,不予他半分喘息的余地。他轻松地闪身避过,落于一片漂浮着的枯叶之上。他的脾气已被这五百余年的清修打磨得好了不少,但还是觉得不耐烦了,戾气随之翻滚了上来。——索性将这方圆十里夷为平地罢?这个念头一上来,他当即想起了那人。倘若被那人知晓,那人定会软声规劝他勿要作恶罢?可是那人已不在了……他叹息一声,却陡然有一股子妖气漫入鼻尖。恰是此时,他听得白狐团子道:“花豹不止一头,其中一头花豹应当隐于沼泽当中,但因这沼泽浑浊且恶臭,且有不少精怪而难以分辨其妖气。”白狐团子说话间,沼泽已将他们包围了。明空抬掌一拍,迫使沼泽后退了一分,但曾被他甩开的鳄鱼却又逼到身前。他并不理会鳄鱼,而是问白狐团子:“花豹在甚么方位?”白狐团子歉然地道:“我现下无法精准地确定花豹的方位,大致在东南方。”明空便往东南方去了,他阖上了双目,将注意力集中于鼻、耳。白狐团子的嗓音不断地传入他耳中:“向东十丈,向西五丈……”他所过之处,活物尽数被逼退了,但并无丧命的。向北百丈后,白狐团子尚未出声,已瞧见明空用锡杖抵住了一处,那处瞧来仅是寻常的沼泽,但沼泽被明空以内息逼开后,显露出来的却是一名女子。女子的容颜虽然憔悴,但却能轻易地看出她平素的风采。她手一挥,沼泽退却,周遭变作了一片荒地,她跪于荒地之上,朝明空磕头道:“奴家并非大师的对手,望大师网开一面,饶了奴家的性命罢,奴家尚有三个孩子要养活。”明空自然能看出她的原形乃是一头花豹,便问道:“你与那头花豹有何关系?”女子双目含泪:“那头花豹乃是奴家的相公。”“阿弥陀佛。”明空拨弄着佛珠,又问道,“你且将前因后果坦白了,贫僧方能决定要如何处置你。”“奴家……”女子抚摸着自己的小腹道,“奴家与相公居于浣纱城外的山上,从不食人,平日以山中的飞禽走兽为食。两月前,奴家产下了三个孩子,但奴家却无母乳能喂养他们,奴家试着喂他们果泥rou泥米汤之类,但奴家一喂,孩子们便哭闹不休,相公抓了一头母牛来,挤了牛乳,但孩子们却连碰都不愿碰,若是强逼,便会将牛乳吐出来,相公又捉了一头母羊来,孩子们不肯饮羊乳,后来,相公还从浣纱城内绑了一个乳娘来,可孩子们亦不喜人乳……”她阖了阖眼:“相公认为奴家是营养不足,才无母乳,遂将乳娘咬死了,奴家看着被饿得气息奄奄的孩子,不得不将乳娘吞下了,未多久,奴家居然当真有了母乳。此后,相公每日都会去浣纱城狩猎,将人咬死后,送来予奴家,奴家记得足有二十九人被奴家吞入了腹中。”“大师……”她淌下了泪来,“但奴家若是不食人,便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奴家的孩子们活生生地饿死。”明空淡淡地道:“你不愿眼睁睁地看着你的孩子饿死,那二十九人亦是父母的孩子。”“奴家知错了,奴家再也不敢了。”女子一连磕了十余个响头,将额头都磕破了。明空不置可否,只道:“你且带贫僧去见你的三个孩子。”女子站起身来,趁着明空背对着她的机会,右手指甲暴长,锋利无比,对准明空的后心一抓。明空似乎并未觉察,下一瞬,女子的右手却已然垂软,显是骨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