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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夜白虽说是宸王府名下的女官,但这么多年一直替容思勰处理庶务,如果容思勰想,带去承羲侯府也未尝不可。容思勰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摇了头。“我本来年纪就小,在萧府不好服众,如果带了阮女官去,诚然我自己会轻松很多,可是赢得人心,也会越发不容易。这一关是设给我的考验,本就该我独自面对,阮女官为我cao心不少,现在,她也该有自己的生活了。”阮夜白是容思勰身边最得力的女官,在景和院里的地位仅次于容思勰,一些小丫鬟前来禀报差事,找不着容思勰,就会直接去找阮夜白拿主意。容思勰对这个局面毫不在意,她相信阮夜白的人品和能力,然而在景和院可以如此,在承羲侯府却万万不能。容思勰初来乍到就成了承羲侯夫人,连世子夫人这个过渡都没有,可想而知,萧府中不服她的人一抓一大把,如果带了阮夜白过去,难免会有人酸容思勰管家全靠女官。而且当侯夫人和当郡主是完全不同的概念,郡主可以将权力分一半给女官,但是侯夫人却不行。既然要树立威信,那从一开始就要做好。即使心里再不舍,容思勰也要割舍掉自己对阮夜白的依赖,独自去面对萧府的风风雨雨。带与不带各有利弊,黎阳本打算让阮夜白过去帮容思勰几个月,等她站稳跟脚了再回来。可是连黎阳都没有料到,容思勰居然一口回绝了。黎阳在心里感叹,女儿到底长大了啊。出嫁前一夜,王府的灯火彻夜不息。即使月亮已经爬上夜幕,院子里也不乏匆匆走动的下人,他们正在为明日的大婚做最后一遍检查。而容思勰却盯着床上的画册,良久没有动作。最终她选择放弃,这种抽象的画风,她真的欣赏不来。床帐里烛火昏暗,容思勰懒得穿鞋,撩开帘子下床,光着脚朝窗边走去。时已六月,窗盏微捱,皎洁的月光穿过窗缝,将地面照的一片洁白。容思勰推开窗户,遥遥望向空中那一轮圆月。她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感觉,似乎萧谨言,此时正与她共赏同一轮明月。她被自己大胆的猜想逗笑了,笑完后,脸上却带上感慨。到底他有没有同时望月,明日一问便知。明天见了,萧谨言。☆、婚礼洞房虽说婚礼在黄昏时分,但容思勰这天早早就醒了。宣朝遵古制,婚礼即“昏礼”,在黄昏时分行礼,要折腾到很晚,所以今日没有人来唤容思勰起床,都想让她好好睡一觉,这才有精力应付接下来的事情。但是这种日子,容思勰如何睡得着,她已经没了睡意,干脆起身。听到动静,侍女鱼贯而入,伺候容思勰梳洗。但与往日不同,容思勰清洗过后,没有换衣服也没有绾发,果然过了没多久,两位嫂子就来了,又等了一会,提前约好的表姐妹们也陆续到达。林静颐虽然已经嫁为人妇,但是容思勰出阁,她自然要前来送嫁。岑颀也已嫁人,但今年随着夫婿到外地去了,填妆一个月就送回长安,同行的还有岑颀的亲笔书信,岑颀信中颇为遗憾,不能亲眼送容思勰出嫁。阮歆也早早来了,她是皇妃,委实不必要来这么早。但岑颀非但亲自前来,而且还细心地替容思勰打点衣饰,这份心意,就尤为难得了。容思勰在众人的帮衬下,换上了花钗青质连裳,佩戴红色革带,然后坐在梳妆镜前,由特意聘请来的妆娘梳发上妆。妆娘一边说着吉利话,一边给容思勰描眉画目。黎阳站在一旁,看着容思勰换上嫁衣,梳起高髻。她突然转过头,不忍再看。盘起长发,就代表这位姑娘不再是父母的掌中宝,而要成为他家妇了。即使看不到黎阳的神情,容思勰也知道,她向来强势的母亲,现在正在偷偷抹眼泪。容思勰也眼眶发酸。楚漪连忙劝道:“大喜的日子,新嫁娘可不许哭。不然妆花了,就算新郎君来了我们也不放人。”容思勰被逗笑,负责梳妆的娘子也跟着打趣:“郡主笑起来多好看,就该多笑笑。这还是我头一次见到这么好看的新娘子,估计等妆成,能把新郎君迷的晕头转向,连回家的路都不认识!”在一屋子笑声中,容思勰心中的伤感渐渐排遣出去,任由众人摆弄,安静地等待天黑。可是慢慢地,容思勰觉得有些不对劲。这粉,刷的也太厚了吧!透过镜子,容思勰看到林静颐捂着嘴偷笑,还自以为低声地和旁边人说话:“我就说,这个新娘子状一画完,保证谁都不认识!”说完林静颐颇有些伤怀,追忆道:“七娘画了都是这个样子,我当初上妆,得成什么样?”听了林静颐的话,容思勰更加绝望。可是大喜的日子,容思勰不想多生波折,而且别人的劳动成果也不能不尊重,于是容思勰只能默默忍了,表面上还要露出非常满意的神态。容思勰在闺房内整整折腾了一天,在日头微斜的时候,她听到屋外传来了叫好声和起哄声。容思勰知道,这是萧谨言到了。屋内的姐妹们一通笑,纷纷遣派丫鬟到外面看热闹,然后把弄婿的情形传回来。民间历来有“弄女婿”的习俗,平民人家还常有姑嫂姐妹亲自上阵棒打女婿的传统,将女婿打得鼻青脸肿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宸王府贵为王府,自然不能女眷亲自上阵,可是容家,亲戚多啊。往常容思勰去参加别人的婚礼,觉得弄婿这个环节特别好玩,但是现在她笑不出来了,宗室里最不缺人手,何况新婚,大家最爱凑这种热闹。容思勰听着前堂的声响,心惊胆战地想,这动静,也未免太大了吧。萧谨言长成那样不容易,这些人下手可要悠着点,别给打坏了。.亲迎当日,郎君想见到新娘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好在萧谨言文武皆擅,论文他是阳朔十六年的进士,吟诗作对难不倒他,论武他是银枭卫右使候选人,也游刃有余。但是新婚要的就是热闹,好多人看到萧谨言这样轻松写意,纷纷大呼岂可,然后cao起袖子,开始不按规矩办事。容思勰家亲戚甚众,但萧谨言能找来的傧相帮手却寥然无几。他没有亲兄弟,堂兄弟也因为世子之事闹僵,而萧谨言本人已经承爵,大理寺同僚品级不够,往日伙伴辈分不够,所以萧谨言折腾了好一会,才终于走到容思勰闺房外。听到屋外传来催状诗,这些娘子们都露出意犹未尽的神色:“为什么这样快?我们这关可不能轻易饶了他,让他在外面多催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