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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皇后也坐,我这老人家跟前,没那么多规矩,不碍着什么的。这年纪大了,若是耳边没个响动,反而心慌的紧呢,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皇后已然入座,笑得雍容得体,道:“是,太后教训的是。”“什么教训不教训的,”太后道:“你啊,便是性子也太小心谨慎了,怪不得……唉……”太后话至此处,便无有继续,硬生生断了截。只是即便如此,皇后也已知了七八分太后话中之意,神情莫名失落,眸子间也黯淡了几分。太后顿了半晌才道:“你也是知道的。和那什么刘美人比起来,哀家是偏爱于你的。”“谢母后错爱。”皇后规矩的滴水不漏。太后道:“可这有什么用呢,哀家终究不是皇上啊!皇后要叫哀家欢喜,也要叫皇上欢喜才可。”“是……”皇后听了,眸子更是暗淡。太后叹息又道:“你便是性子过于严肃古板,在宫人面前如此,在白玉面前如此,在皇上面前也如此。这可如何是好,皇上是最吃软不吃硬的秉性,这你还不知?你瞧那刘美人,最懂得这其中之门道,两面三刀的戏法做的是顺风顺水顺心顺力。如今那刘美人得了荣宠,好生嚣张跋扈,今日不将你放在眼中,明日恐不将哀家放在眼中。你可要好生琢磨琢磨,往后里要如何才是。”“是……”皇后一一应承,道:“母后训斥的是。”太后摆手,道:“哀家如何是训斥你,只是与你说几句体己话儿罢了,换了旁人,哀家决不会这般说,这你还不知?好了,我们说些个旁的……”太后也知皇后心思细腻,这自尊心恐要比一般大男子还要强上些许,这提点的话儿也不得说得太重,点到为止便罢。太后换了个话题,笑着道:“哀家可听说了,你宫里面拿了新的凝团,效果如何?还不给哀家说道说道?”皇后连忙接话,道:“是有这么回事儿。”这所谓的凝团,其实便是古代的“洗面奶”,乃是洁肤之物。古代人并非不知美不化妆,化妆的历史悠久绵长,既化了妆,卸妆洁肤这样的问题,自然也要想办法解决。澡豆和皂团皆是古人常用的洁肤之物,其间工序之繁琐,用料之考究,都是现代人不可想象的。太后口中这凝团便是皂团的一种,叫法颇为雅致。皇后道:“听闻这凝团之中混有白蒺藜、山楂、杏仁、红米、蜂蜜、檀香等等,用之能使肌肤滑如细纨,白如凝脂,乃是难得一见的上品,正适合母后您使用。等一会儿子,我便叫人将这凝团给母后送来。”“嗯,你有心了。”太后道。这一提起凝团来,太后无端端的便想起了身边儿的采蘩,还有采蘩口中的戎狄巫者厉长生。前个采蘩叫那戎狄人画了个面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只是面妆还是要洗掉,不洗也维持不了好几日,画得再好也会花妆。这第二日采蘩便打回原形,无论如何也画不出厉长生那手笔神韵来。太后眼瞧着采蘩前后的变化,心里便如揣了一只不安分的毛兔子,想要宁静也不行,总时不时便想到了那戎狄巫者,竟真这般稀奇。太后想见一见厉长生这人,却又不甚放心。戎狄虽已成为大荆的附属国,但这话说得好,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谁知那厉长生就不是个心怀鬼胎的?是了,那厉长生本就是个细作,否则也不会甘愿失了男子的尊严,进宫做个侍人,以求活命。太后左右这么一思忖,便觉着有些个乏了,摆摆手道:“哀家累了,皇后也回去好生歇着罢。”“是,母后。”皇后垂首道。皇后规规矩矩从太后宫殿中退出,目不斜视的便走了出来。先前还有好些个宫女围着厉长生打转儿,听说皇后要出来,连忙全都归于本位,屏气凝神垂头不语。“哒哒哒……”随着跫音而至,皇后果然行了出来,每一步走的皆是毫无差错,寻不出一丁点的不是来。眼看着皇后便要离开,哪里料到就这一节骨眼……瞬息之间,皇后却停了步子,目光一晃精准无误的落在一旁厉长生身上。“嗬——”众位宫女均是暗地里倒抽一口冷气,心脏七上八下,好不忐忑担忧。思忖着,难不成是……皇后娘娘在殿内听到她们议论的声音,所以要拿厉长生开刀?这可如何是好?宫人们吓得筛糠流汗,厉长生则是四平八稳模样。厉长生这人性子最是理性,遇着什么事儿,再急再凶,也极少意气用事,一拍脑门之举更是绝无可能。凡事乱了阵脚,反会愈来愈乱,后果不堪设想。皇后拿目光打量着厉长生,厉长生看似本分,其实也暗自揣摩着皇后。皇后脸色虽威严十足,但那目光之中,倒无多少怒气杀气,反而探寻和犹疑占了上风。厉长生不卑不亢,道:“小臣厉长生,参见皇后娘娘。”“厉长生……”皇后低不可闻的念了一句厉长生的名字,随即道:“那就你罢。你随本宫来,去本宫那处,给太后取些个凝团来。仔细着一些,莫要粗手粗脚的弄坏了去,可知了?”“敬诺。”厉长生道。众人面面相觑,目询一圈,方松了口气。原还以为是掉脑袋的大事,不过是取凝团的活计。皇后回宫,厉长生跟随其间,进了宫殿,便被宫女引导着,一路往里。有宫人为厉长生推开厚重的殿门,只他一个进去,其余宫人皆在殿门外候着,规规矩矩一句不多言。厉长生心中虽有疑问,却也并无出口。之前他便瞧出一些个端倪来,皇后叫自己来殿中,绝不是取凝团这般简单。这凝团不过借口罢了。“轰隆”一声,殿门关闭。“你就是厉长生,瞧着也不过如此。本宫还当真是个火眼金睛,三头六臂之人。”一个声音随着关闭的殿门,自内里传了出来。就见皇后娘娘换了一身衣裳,正坐在席上,拿眼睛瞧着他。厉长生并不接这话,意气坦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