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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发狠地挤出声音:“让我放弃他……”这时,手机铃声骤响。来电人是SAM。SAM极少给他打电话,一打电话,必是紧急之事。词遇接通电话。SAM在那边说句什么,他面色一诧,脱口反问:“怎么可能?!”他越往下听,越是气息焦躁,抬手在头发上用力地拢了两下。安柏瞧在眼里,有些吃惊,暗忖这通电话的严重性只怕超乎想象,才会让词遇反应如此强烈。正疑惑间,忽听词遇对着手机吼道:“那陈叶尽呢?陈叶尽现在在哪里?”词遇和安柏找到陈叶尽的时候,陈叶尽蹲在过道角落,蜷成静悄悄的一团。词遇静静地走到他面前,止住脚步。看着那埋进臂弯的脑袋,他下意识地伸出手,想给予安慰。手落在半空,却又迟疑地一顿。陈叶尽察觉异样,肩膀微微一颤,脸从手臂里抬起,怔怔望着眼前男人。他苍白虚弱的脸色落进眼底,词遇不由皱了皱眉,刚准备说话,脸上忽地一痛。周遭响起旁人的惊呼。拳头毫无征兆地砸来,词遇吃痛地后往一摔,被陈叶尽掀翻在地。脸上、身上,接连挨了陈叶尽好几记重击。陈叶尽也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掐住词遇脖子,双目血红,扯着嗓子嘶吼:“昨晚你跟我妈说了什么!啊!你跟我妈到底说了什么!”安柏见陈叶尽情绪失控,也顾不得自己是公众人物了,冲上前一把按住陈叶尽,想把他从词遇身上扯开。发起疯来的人力气总是出奇的大,陈叶尽明明清瘦单薄,安柏用力拽他,汗都出来了,居然没能把他拽动。他好像全然忘记了其他事物,只是死死地瞪着词遇,不断往词遇身上砸落拳头,一遍遍吼声质问,词遇到底跟陈心枝说了什么。词遇没有抵抗。任由陈叶尽打自己,骂自己,齐整的衣服被撕破,眼角鼻梁全被打伤。只是,无论陈叶尽怎么打,怎么骂,他始终半遮着眼,一声不吭,没有回答。啪嗒啪嗒的水珠,忽然在他脸上碎裂。词遇一愣,错愕地抬起头,看着陈叶尽。陈叶尽哭了。泪水从他血红的眼眶里,簌簌滚落。从得知陈心枝的死讯到现在,他一直都显得很平静。平静地处理着后续事宜,没有掉一滴眼泪。可是,当他看见词遇,看见词遇被自己打得血流不止,仍然一句话,一个词,甚至一个字也不肯开口,不肯回答时,所有压抑在心底的痛苦、迷惘、悲伤,骤然如洪水肆虐,汹涌而出。“你到底跟我妈说了什么,她才会选择死亡啊?她的病本来有救的,她本来可以喊医生的,但是她到最后,到最后断气了,都没有去按床头的呼叫铃。为什么,到底为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我mama,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唯一的亲人!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陈叶尽越哭越伤心,声音也随之哽咽,扼住词遇脖子的双手不住颤抖,渐渐失去力道。安柏见状,赶紧把他抱到一旁,让词遇能够从地上站起来。词遇一手撑地,缓缓地坐起身。垂低头,那手背拭一把嘴角的血渍,想站起来,晃了一晃,竟是没能站稳,不得不扶住墙,慢慢地支起身子。“我没有想到你母亲会出这样的意外,”他哑着嗓子开口,“我没想到会这样,叶尽,我真的没想到。”他语气有些无措,带着一丝隐忍的脆弱。陈叶尽止住眼泪,红着眼,说:“你告诉我,你跟我妈说了什么。”词遇沉默。沉默许久,说出三个字:“对不起。”陈叶尽发出一声绝望的冷笑。“对不起。”他又说一次。“不必了。”陈叶尽冷冷说。用力一闭眼睛,把所有刺痛的情绪掩去,“滚,我不想再见到你。第四十二章SAM沉默地跟在词遇身后。——词遇眼下的状况简直是一场灾难:头发凌乱,眼角淤青,鼻子出血,嘴角擦破了皮。一身笔挺的衣服被扯得扣子掉落、皱皱巴巴。步伐也乱了分寸,几乎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哪还有一点冷峻骄傲的样子?浑身透出潦倒狼狈的气息。眼看着他要再次撞到别人,SAM终于忍不下去,一把将他肩膀捺住:“Simon,你冷静点,你现在的状况很不好。你这样子,没有办法去公司。”“没关系。”词遇冷声说。SAM无言。很多方面,词遇都显得过于强势,强势到只能他去侵略其他人,而其他人,不需要进入他的内心世界。可是,从他被凯瑟琳放到词遇身边起,他伫立在旁,亲眼目睹着这个人是怎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发了疯、拼了命地复健。他看着这个人从十七岁的少年变成二十四岁的青年,七年时间,即使不用交流,也足够SAM了解,这个人如此迫切地想再次站起,究竟为了什么。为一个人而已。而如今,那个支撑他漫长、黑暗的七年的信念,那个他憎恨、也想念了七年的人,站在他面前,用绝望的语气,对他说,滚,我再也不想看到你。SAM不由感到一丝悲哀。“为什么不告诉他?”SAM问。词遇只顾往前走。“他问你,你为什么不告诉他?”“……”“不说出来,就会造成误解。”“……”“为什么让他误解你?”词遇忽地脚步一顿,忍无可忍似得,猛一扬手,情绪一下子激动起来:“你他妈到底什么时候闭嘴!”SAM被他一吼,陷入沉思。昨天晚上,词遇喝得烂醉回来,他就觉得很不对劲。词遇对健康向来注重,如非工作应酬,很少沾酒。究竟什么事情,给他造成如此大的冲击,以至于要用酒精麻痹自己?“Simon……”情绪被捅开一道口子,刹那间,便如火山喷发。词遇不等他说完,一把揪住对方领口,焦躁、急促地说:“告诉他?你让我告诉他什么?告诉他原来这么多年我一直愚蠢的搞错了,他根本没打算一走了之,是他mama把他强行带走的吗?还是告诉他我所有的仇恨、报复都是场自以为是、彻头彻尾的笑话?又或者告诉他,他跟我有同一个父亲,搞半天,原来他跟我还是血脉相连的兄弟?!”SAM闻言一震,错愕地抬手摘掉墨镜,他有些难以置信,一转念,却又觉得没什么不能相信。世界之大,比这荒诞离奇得多的巧合比比皆是。凯瑟琳小姐的确与一个中国的流浪画家恋爱而生下词遇。如果那个画家还有其他女人,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