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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还不得得不偿失。”这话倒是说得亲热。然而换了往常,知道卓青愿意“主动讨好”,她可是绝对巴不得把锅铲子亲手递到女主人手上那种人。不过是眼见着今天纪司予砸重金表态,便很快站明立场,跟着扮演起心疼人的老家仆罢了。三年来,时时如此。卓青擦了擦额头汗意,却没点破她的那点小心机。“我亲手做,是我的心意,”只是话音淡淡,暗藏警告,“宋嫂,你就不要扫我的兴了。”话音落地,身边人终于噤声不语,只埋头把她搀到厨房。刚一扶着人站定,便径自招呼那几个一旁闲聊的厨师:“太太来了,晚饭你们帮着打打下手。”几人齐齐停下话头。老宅人手虽不及檀宫那头的三分之一,但她卓青向在吃的方面颇为挑剔,是故,光是全职服务的厨师,便足请了三个:擅长浙菜的小李,精于西餐的老刘,以及最爱做甜品的王婶。三个厨师,此时一并停下手中活计、扭过头来,见着她那半残不残的模样,更是满面不安。最后,还是年轻胆大的小李走上前来,引着她往料理台走。卓青失笑,一边在洗手池的水槽前,熟练地反复搓洗完双手,也不忘调侃:“怎么,怕我炸了厨房吗?”小李没敢正面回答。只轻咳两声,凑得更近,指着已经初步处理好的几大类食材,“这个油豆腐塞rou,腌rou的工序可能有点复杂,太太,我给您讲一——”嗯?话音一顿,他怔怔看着眼前兀自围上围裙过后,当即手起刀落、动作干净利索的女主人。将那块猪rou细细剁碎,处理成rou糜,复又往里撒上点盐,味精,葱花,姜末,随即颇专业的加上些水、搅拌上劲。如果不是平时见惯了养尊处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太太,他几乎有些怀疑,这就是个寻常人家困于灶间的小妇人,为即将回家的丈夫洗手煮羹汤。甚至不慌不乱,把控节奏,收拾好两锅一壶,打算把三个菜同时进行。处理食材的间隙,卓青复又抬头,冲他淡淡一笑:“我知道,待会儿塞好rou,大火焖好收汁……这些都是湖州的家常菜,我当年做的不少,你们就别cao心了,今天给自己放个假。”说话间,这头先把rou腌,仔仔细细塞进面筋;那头,复又把排骨焯水洗净,和冬瓜同煮;最后拌匀鸡蛋,银鱼下锅。就连鸡蛋热油下锅时炸开的星点油水,也没把她逼退半步,倒是饭菜香气逐渐蔓开。再过十来分钟,起先还不住试图从旁指导的小李,也逐渐没了声音。只和旁边的同事对了个眼神,两两疑惑:太太什么时候学的做饭?瞧着……还挺有那么个意思的。哪怕卓青从始至终,在他们眼中,都只有如悬挂在高空、盈盈俯视人间的一轮满月。可年轻而好奇心旺盛的年纪,站的最近的厨师小李,目睹她那不急不缓布置好一顿菜饭的全过程,也难免有短暂的一瞬恍惚。后来和朋友们聊天中谈起,只感叹,原来纪家太太的矜贵娴静,但凡缓了棱角、平了清高,也不过甘心为了丈夫跻身灶台间,素面朝天,笑意温柔——实在让人很羡慕。“我还是第一次见到那样的太太,”他说着,和身旁友人碰杯,“平时她也会笑,也对我们很好,可她好像一直都跟人隔着很远的距离,你能看的见,就是走不过去。但那天我站在她边上看着吧,就感觉,她其实就是一个很普通很普通的妻子,当然了,长得很漂亮的那种,当时我就想,结婚真好啊。”朋友笑他:“有这么玄乎吗?”“哈哈哈,说不太清楚,就是印象特别深刻。”醉意渐浓,年过而立的厨师,慢吞吞撑住下巴发愣。末了,却轻轻感慨一句:“可惜也就那么几次,后来,到我辞职离开纪家,都再也没看过太太下厨了。”“想什么呢?她干嘛要天天做饭,请你们来当摆设啊?”另一边的女性朋友起哄:“天天洗手被烟熏,还不成黄脸婆?富家太太嘛,每天好好保养做美容就行咯。”小李闻声,只附和着笑笑,两杯酒下肚,不再搭腔。倒是醉意朦胧间,又有些郁卒地想:跟他们说也说不明白的,太太那天做饭的时候,明明就是真的很开心啊。比他在的那两年间,任何时候都开心。谁能相信,从前别人都说,太太不怎么爱四少,当年是四少横刀夺爱,把太太从姜家媳妇变成了纪家媳妇,两人这才闹了很久矛盾——他也曾经这么笃定的认为。可作为一个厨师,柴米油盐酱醋茶之间,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那点微妙至深的爱怜,又怎么骗得了人呢?他更相信自己亲眼所见。只可惜,越是相信那样的太太,真的活在那副提线木偶般的躯壳里,就难免越是惋惜。“太太离开老宅之后……”他咕咕哝哝,傻笑着,说着醉话:“四少再也没有在家吃过饭,我们也失业啦,真是的。”=这天傍晚,纪司予回到老宅时,时间不多不少,刚刚好指向六点半。大门口空无一人,不见平时急急忙忙迎上前来的家仆,连大嗓门的宋嫂也没了踪影。平静得出奇。“人都去哪了?”他合上文件,随手放到一旁的置物格,复又随口问了声司机,“太太呢,之前打电话的时候怎么说的?”“太太在准备晚饭,说是给家里的佣人今天都放个假,”驾驶座上的青年急忙回过头来,“应该是宋嫂带着到外头吃饭去了,少爷,那我……”“你也去吧。”他径自下车,背身冲人摆了摆手。一路没人吵吵嚷嚷,他推开半掩的大门,直接拐到一楼大厅的厨房外。刚将脱下的西装随手挂上衣架,想去看看厨房里是个怎么兵荒马乱的场景,便听得里头“嘶”一声惊叫——“烫烫烫烫烫死了!”卓青把手里调羹一扔,捂着嘴,烫的原地直跳脚。纪司予手中动作一顿。循声望去,瞧见厨房那一身简单睡衣、腰间围着围裙的纤细背影。大抵因为四下无人,她再也不装什么从容优雅,更不管右腿还像模像样绑着厚实绷带,只顾着又蹦又跳,一连串叽里咕噜的家乡话说出口,活泼得像刚出笼的小鸡仔。喊完烫,受了教训,却还是又重新摸起勺,掀开汤壶盖,舀起小小一口。“挺鲜的嘛,”一口尝罢,嘀嘀咕咕着,便开始王婆卖瓜,“没手生啊,阿青还真是贤惠小厨娘。”纪司予:……?他视线微微一转,一扭头,便瞧见餐厅的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