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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候,他想保护所有人。但在这样一个时代,这不过是一种注定破灭的幻想,他保护了一些人,也伤害很多人,他本意并非如此,但注定成为众人所仇恨的对象。走路间,安折的呼吸渐轻渐匀,他今天哭了很久,该哭累了,像所有涉世未深的小东西一样,这只小异种或许快要睡着了。陆沨也记得一个月前,昆虫在城市肆虐的那个下午,他接到了安折的电话,声音是软的,像是害怕了。这是他成为审判者的第七年,七年来,这是他得到的第一次求助,没有其它人会这样做。他觉得自己至少能够保护好某一个人——至少在那一刻,他心中曾经升起这样一丝转瞬即逝的期待。被放下的时候,安折已经快要睡着了,陆沨把自己的外套垫在他脑后作为枕头,但这个人显然并不会照顾人,胸口的徽章又把安折硌了一下。安折把它拆下来,发现这正是自己在基地里一直揣着的那一枚。他用菌丝的形态逃走的时候,浑身的衣物包括这枚徽章大概都散落在地,但现在徽章又回到了陆沨身上。握着它,安折小心翼翼问:“博士对你说什么了吗?”陆沨居高临下俯视着他:“你想说什么?”安折小声道:“……没什么。”陆沨确实有和他认真解释的打算,但他随即看到安折枕在他的制服上,抱着背包,把自己团成了一团,一双乌黑的眼睛认真看着他,仿佛很容易产生情绪的波动。于是陆沨嗤笑一声,淡淡道:“你以为自己有那么大的能耐么?”安折翻身过去彻底背对着他了。作者有话要说: 上校,求仁得仁。第57章安折不接受这个评价,陆沨认为他没有感染整个伊甸园的能耐,他觉得陆沨又在强调他的弱小了,这个人不是第一次说这种话。虽然上校说的话是事实,他确实无法造成整个伊甸园的感染,他连哪怕一个人都感染不了。但他不能接受,自己的谎言被拆穿,是因为自己的弱小,而不是谎言还不够高明。他只能安慰自己,或许只有陆沨不相信他的说辞。只有陆沨可恶。他说:“你不许睡在这里。”“嗯?”陆沨道。安折闷闷道:“不许。”陆沨:“为什么?”安折背对着他,把自己埋进外套里,他本来想什么话都不说,只想坚决地把上校驱逐出他的地盘,但心中纠结几下后,还是认真解释原因道:“可能会被无接触感染。”“哦。”陆沨声音很低:“蜜蜂是活的。”安折:“……”又听陆沨道:“是活的,为什么昏迷?”这次就算打死安折,他也不会开口了,陆沨这个人,你只要对他透露出一点信息,他就能把情况猜得明明白白。但今晚的上校并没有为难他,上校道:“我守夜。”安折小声“嗯”了一下,他又问:“你冷吗?”陆沨道:“不冷。”安折这才闭上眼,他今晚情绪有些透支了,他握着那枚徽章,蜷起身体,睡得格外快。但,睡到一半的时候,他就被冷醒了。这几天来磁场的事故导致太阳风肆虐,大气层变稀薄,昼夜温差大到了一个可怕的程度。安折浑身发冷,他睁开眼睛,坐起来,下意识看向四周寻找陆沨的影子。他很轻易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上校,陆沨靠在一颗被风侵蚀得奇形怪状的石头下,面前有规律地摆了一些灌木的枝条——堆成一个锥形。安折揉了揉眼睛,他抱着陆沨的外套朝那边走过去。上校把外套给他枕着,上身就只有制服内衬了。他把外套递过去,再次问:“你冷吗?”陆沨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自己穿,”他道:“我以为你还能再睡一会。”安折:“……啊?”陆沨把打火机丢进他怀里:“跟我去捡柴火。”所以说,上校早就知道他可能会被冻醒,并且打算生火。而他又说,以为你还能再睡一会儿——安折对上校这句难得委婉的说辞进行翻译,最后得出结果,上校真正想说的是:“你怎么比我想象中还要娇气。”安折:“。”一时间,空气里只有他们的脚步声、风声和远处隐隐约约的怪物嚎叫声。他们往外走,荒野上零零落落生长着一些灌木,太阳风的袭击下,都死了,而且变得很干,适合烧火。安折问:“你一直在找树枝吗?”“没有,”陆沨淡淡道,“有怪物,我不能离开太远。”安折轻轻“哦”了一声,他想告诉陆沨,其实很多怪物都对他这只蘑菇没有兴趣,但他随即意识到陆沨是在保护他,他觉得自己有一点微妙的开心。他跟紧上校。忽然,陆沨的脚步一顿。安折随即也停下了。——他也听到了。寂静的旷野里,突然响起一种声音。“沙沙。”“沙沙。”“沙沙。”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不规律地回荡在旷野里,很低,但又非常清晰,像是响在耳边,前两次间隔极长,后一次间隔很短。“沙沙。”这声响再一次响起的时候,陆沨把安折的肩膀往下一按,两人伏在沙地上,躲在一层灌木后。“沙沙。”极光下,一个巨大的黑影在起伏的沙丘的边界处出现了。它大致是一个椭圆的形状,身体的构造模糊不清,表皮崎岖不平,就像一团腐朽的烂rou被粗暴地捏在了一起,它身体的中间鼓起了一团光滑的rou瘤,表面长满大大小小的眼球,这是头部。这个黑影庞大的躯体下生长着无数足肢,有粗有细,有的像爬行动物的后腿,有的像昆虫的螯肢,有的像人的手臂。——那些足肢涌动,支撑它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上沉重地走动,在覆满沙砾的地面上留下一道五米多宽的波浪状痕迹,它就这样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平行来到飞机坠毁的残骸前。每移动一段距离,“沙沙”声就从它体表发出,向外均匀地扩散。那或许是它的发声器官。安折屏住呼吸,看着那个难以形容、难以描述的怪物身体中部裂开一道豁口,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獠刺和尖牙。“咔嚓——”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响起来,随即是混乱的金属碰撞声、断裂声、咀嚼声、吞咽声。它在食用那堆残骸。即使在深渊里住了那么久,安折也从来不知道有怪物可以以金属为食,深渊里不乏失去主人的装甲车,也有枪械碎裂的零部件,但没有怪物会管它们。又或者,眼前这个怪物的目的不在于金属,而是废墟里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