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羽眉头不禁一挑。他瞧了瞧那汤盅里头的食材,既不动筷也不动勺,反故意问道:“戒色师父这里头只见笋尖、蘑菇,没了瑶柱鱼翅、火腿肚子、鸡鸭乳鸽,怎么还敢称‘满坛香’?是真欺负我从小长在恶人谷,没见识过外面的吃喝门道吗?”无花忙称不敢:“姑娘莫怪!我茹素已久,对荤食实在无从下手,这才挖空心思,将瑶柱鱼翅换了山笋粉丝,火腿肚子换了酥炸芋头,鸡鸭乳鸽以素rou、人参、栗实等替代,佐以莲子、远志等药膳,虽不及‘满坛香’滋味醇厚,但绝对清鲜可口。”洛飞羽肚子里的馋虫又在抵死挣扎了,他咽了咽口水,坚定把碗推到了无花面前,敛起笑容:“原来‘佛跳墙’是假的,‘苦心明志’才是真的,好鬼的和尚。”于他而言,此刻才是决胜之机。连城璧杀了柳惊霜的那一瞬,他便可以出手击杀连城璧,再带领天宗剿灭隔壁正道,得偿夙愿。如此,也算给柳惊霜报了仇。救下柳惊霜对他来说,已无任何好处。他绝不能动。无花手心的皮rou,被他自己攥出血来。他不能动。不能动。不能……“当——”金色的巨佛凭空而现,万丈佛光之中,那金佛端坐莲台,拈花而笑。无花神思猛然怔忪。他的身体果然没有动,他做到了。他脸上也绽开拈花般的微笑。诸大掌门一觉睡醒,百药门天都变了,他满目震惊,听弟子们描述“他”自己昨晚慷慨激昂的演讲,一口老血没上来,又昏了过去。苗疆,五毒教。中原百药门名存实亡的消息,还没这么快传到五毒来,百药门诸位长老和温家兄弟依然按着原计划行动,对五毒教展开了进攻。五毒最令他们忌惮的便是蛊和毒,除此之外,他们的武功其实并不太强。苗疆蛊术无孔不入,尤为防不胜防,正因此,他们才会首选对蛊虫们下手。除掉了五毒引以为傲的蛊虫,五毒之人便不能施展蛊术,棘手程度可以削去一大半。而毒这方面,百药门本身就有避毒的方子,足以免疫大部分毒物,夏雪宜又提供了针对性克制五毒的独门避毒丹,剩下的只要他们武器防守得足够严密,不轻易被五毒的锋刃、暗器、毒掌近身,那么他们中毒的概率就能降到最低。没了蛊毒加成的五毒教,就像没了毒液的蛇,徒有一副凶狠的外表罢了。温家五老并不完全相信夏雪宜,他们慎重请百药门的长老认真试过了药,经百药门的人点头认可这的确是避毒良方,才放心用上。可惜夏雪宜不肯说出配方,百药门又不甘心在用毒一道输给五毒,定要证明他们的避毒方足以克制五毒教,故最后用了这避毒丹的,只有格外怕死的温家五老。这全在夏雪宜的计算之中。这下连无花也有些惊讶了,只见那锦盒里盛着枚鸽蛋大小的珠子,银辉中一缕红芒如活物般流转不定,无花学识渊博,一眼便认出了此物来历:“雪魂珠?!”东方白微微颔首,脸上一点波澜都没有,“正是。”那雪魂珠是武林奇珍,诸多江湖人梦寐以求的东西,无论身中奇毒还是身受重伤,只要尚有一口气在,就能仗它复原。这样的东西一经出世,便引来无数大祸,却不想竟落在东方白手里。东方白道:“我脱离武林,在江湖销声匿迹近二十年,便是为了它。我花费二十年心血,还……”他顿了顿,语焉不详,“才得到了这一颗……雪魂珠!”洛飞羽听他言语中似乎颇有曲折,依稀觉得他在取得雪魂珠的过程中,是不是还遭遇了什么伤心变故。他一触到雪魂珠的盒子,便有一阵沁人的凉意透过盒身向他掌心渗来,头顶[灼烧]的倒计时也因此暂停。洛飞羽做梦都没想到,这东西还真能对他产生作用,橙色的品质更说明其不凡。无功不受禄,纵然他此刻的确觉得这珠子十分管用,他也不想轻易收下这么贵重的东西。他将雪魂珠推了回去,笑道:“前辈同我只是一面之缘,就送我如此大礼,我可受不得。”东方白不快道:“我送出手之物,岂有收回的道理?”他僵硬退出去几步,临走却又想起什么似的,忍不住转回来,目光炯炯盯着桌上剩下的烤串。洛飞羽和无花一同看他。胡不归尴尬为自己解释:“实不相瞒,贱内临盆在即,不好行动,不得已跟着我在这鬼地方受罪,实在有些辛苦。我是想带回去给她也改善一下饮食……”洛飞羽连忙道:“您请便。”胡不归这才小心包了那些烤串,心满意足揣进怀里,喜不自胜似的笑嘻嘻拍了拍,目光温软下来。洛飞羽捉弄他,纯属报复他耍赖压榨无花给他当厨子,见状也就收了玩笑心思,想了想,扔给胡不归一卷绷带、几盒金创,“胡大侠此间事了,是要回中原?我瞧你身有伤势未愈,这点小东西不成敬意。”胡不归接住红药,眼底讶然,随即诚挚谢道:“陆兄弟有心了!”西边是他一位旧识的地盘,他这位朋友人还算义气,就是脑子有坑,中二病不轻,几年前拉着求着乃至武力相逼,非要他加入什么神刀堂。胡不归不肯,同他干了一架,拼了个平分秋色,自此躲着他走。这段时间胡不归在对方眼皮子底下晃荡,不久前被对方逮住行踪,又是一架,这才落了些内伤。好在他即将返程回中原,但愿那姓白的坑比,再也不要同他遇上。两个矮胖的笑面兄弟一人挡在了魏行龙前头,一人挡在了洛飞羽前头,肥厚的rou掌呼呼作响,大喝道:“你们的脑袋若长着没用,不如赔给我们兄弟俩!”躺在地上被洛飞羽点血过的马脸大汉立时吼道:“妈卖批,原是你们两个龟儿子!老子没白跑这一趟,可找着你们了!还认得你爷爷杨标吗!”那兄弟之一大笑起来:“是你!”他话音未落,被他挡住的那个跛子,却又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掌直劈行动困难的杨标的要害。局势瞬息间就变得复杂至极,这些被请来的人似乎有着异常微妙的关系,他们不识彼此之身份时,尚可以相安无事,但只要一人暴露,就会如多米诺骨牌般不可收拾,陷入你死我活的要命混战。这种时候,已经没有人有心思去找原随云的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