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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安抚,似鼓励,天寿帝脸上的焦躁明显缓和了,她再收回手,走到紫檀长桌前,对完全睁开了眼睛的穆世章缓慢说道:“我验第三次不甚紧要,就怕有些人,人心不足蛇吞象。验公主,验皇子,最后,验起了皇帝——”少女神色温和,说出的话却锋利非常,字字见血。“公主何必危言耸听?陛下登基,是老臣亲迎,天寿八年,前废太子引发的宫变危机,是老臣一手化解——陛下比任何人都清楚臣的忠心!”穆世章义正辞严说完,朝天寿帝一揖手:“事关皇嗣,国之根本。老臣知道这些话只会惹人生厌,但又不得不做这个恶人——只为报答陛下对老臣多年的皇恩!至于验或不验,自然是陛下做主,老臣绝无二话。”姜还是老的辣。秦秾华必须承认,比起短视的穆氏兄妹,生出那两个草包的穆老头要难缠十倍。穆世章这一番漂亮话说下来,天寿帝若是不验,可以想见不出一日,流言蜚语就会传遍整座玉京城,再从玉京辐射向大朔各地。眼下这情形,要破局就只能验。而她,身边却没有第二个上官景福能助她一臂之力。第16章“……秾华,你说呢?”天寿帝看向秦秾华。“父皇,儿臣觉得不妥。”天寿帝刚张开了口,穆世章的声音就已在殿内落地:“公主觉得有何不妥?”秦秾华说:“且不说滴血法流传千年,世人皆知,只说穆氏一而再再而三地要求皇族验亲一事,穆大人真觉得没有任何不妥?滴血法验了,穆大人说不准,又从民间找出一个‘慈母针法’来验,若这次再验出血亲,是不是还会有‘严父针法’、‘指鹿为马法’相继出炉,直到穆大人得到自己满意的结果?”“你这是……”“穆大人大可猜猜,此事若是流传出去,人们究竟是猜疑本宫姓不姓秦,还是猜疑你穆大人心里装的天下,究竟姓秦,还是姓穆?”穆世章尽力掩饰他失去的从容,颤抖的长须却暴露了他的真实心境,一双耸拉的眼皮完全睁开,浑浊的眼珠子也因愤怒迸出精光。“公主何须如此诛心!老臣一生为大朔,为陛下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无公主所言的狼子野心!公主仅凭猜测就散播诛心之言,如此肆意——未免寒了天下忠臣的心!”面对激动的一国首辅,少女的神情和刚刚步出屏风时没什么两样,依然淡然而沉着。她直视穆世章愤怒的双眼,平静道:“穆大人尚且知道无凭无据的猜测是寒了忠臣的心,却又为何不知,自己正在用同样的方式践踏皇家威严?”“老臣绝无此意,陛下明鉴!”穆世章悲声高呼,当即跪地叩首,刘院判和平民李仁哆嗦一下,赶忙跟着跪了。天寿帝头疼地按住太阳xue,不知该如何调停,正僵持时,一个太监趋步走入:“陛下,四皇子在殿外求见。”天寿帝往龙椅上一靠,神情疲惫:“宣……你们也都起来吧。”穆世章在高大全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站起,刘院判和李仁也相继起了,低着头不敢随意开口。在内侍引路下,一名锦衣少年低头步入殿内。四皇子已经年过十七,不仅长得平凡,穿的石青色暗花长袍也极为平凡,唯一可取之处在于他同样中规中矩的神情,没有亮点,也挑不出差错。他规规矩矩地跪下,神色谨慎:“儿臣给父皇请安——”“起来吧。”天寿帝摆摆手:“你怎么来了?”四皇子一愣,起身的动作在空中滞了一刹:“不是父皇……”“四皇子误会了。”穆世章打断他的话,揖手道:“是老臣托人请你来此。”秦秾华似笑非笑,玩笑般口吻:“穆大人这是假传圣旨?”“七公主慎言!”穆世章说:“老臣是托了宫中内侍去请四皇子至瑞曦宫,却从未假传过什么圣旨!”全场的目光都落在四皇子身上,他神色尴尬,朝天寿帝拱手道:“父皇,的确没有公公说是父皇传召,只是儿臣听说在瑞曦宫,所以想岔了……父皇既是在和穆首辅议事,儿臣不便打扰,这就……”“四皇子,我们所议之事,恰好和你有关。”穆世章说。“我的事?父皇和穆首辅全权决定就好,我忽然腹痛难忍,首辅不如之后再转告我议事结果……”四皇子笑得勉强,脚尖已经挪向殿门方向:“父皇,请恕儿臣先行告退……”“正巧,这位李仁便是民间不可多得的良医,不如让他为四皇子看诊一番。”李仁忽然被穆世章点名,一脸呆愣:“可草民……”天寿帝叹气:“你就听听穆首辅要说什么吧。”四皇子不情不愿地摆正脚尖,现在他平凡的脸并不平凡了,挂着如丧考妣的表情。穆世章给刘院判一个眼神,刘院判立即将李仁和慈母针重新介绍了一遍。刘院判从怀中取出一块插有银针的绸布,双手递出,扬声道:“此事关乎国本,微臣恳求四皇子从大局出发,为皇室之表率!”“这……”四皇子进退不得,一脸为难地看向秦秾华。少女站在天寿帝身旁,神色如常,对他投来的目光求救视为未见。“我……”一个盛气凌人的少年声音把吞吞吐吐的四皇子打断。“这有何难?!四哥不敢,我来!”一位华服少年快步走入殿内,他先得意地看了一眼旁边的秦秾华,再朝着桌前的天寿帝跪了下去:“儿臣向父皇请安!”华服少年神采飞扬,姿态威风,正是只比秦秾华小上一岁的贵妃之子,首辅曾外孙,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六皇子。身为贵妃之子,他穿着一件亮眼的草黄色寸蟒妆花缎圆领袍,一头长发由鹅冠红色的玛瑙发扣高高束在脑后,显得意气风发,贵气逼人,而他旁边高出一头不止的四皇子,则在他的衬托下,不像皇兄,倒像乱入瑞曦宫的一个富家公子。得了天寿帝示意,六皇子从地上起身,接过刘院判手中的绸布,挑唇道:“七姐勿怪,是我在门外等候父皇接见,把事情听了个七七八八,眼见事情总解决不了,心里一急,才忍不住毛遂自荐。这闭眼一刺马上就能了结的事,我却不知七姐为何总是推脱?究竟是女子怕疼,还是……心虚不敢?”秦秾华淡淡一笑:“六弟真是消息灵通,若朝廷诸人都如六弟一样耳聪目明,闻风而动,我大朔何愁没有连绵盛世?”“论耳聪目明,闻风而动,我可不敢与七姐相比。要是我有七姐那般手段,今日站在屏风后的,就该是弟弟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