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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问上了祖宗八辈:“后生家中还有几口人?几亩地?几头牛?后生可已定了亲事?后生瞧着身子康健,可有何暗疾?后生……”萧定晔半辈子未同人唠过这等嗑,一时被迫问的毫无招架之力。房门吱呀被拉开,猫儿趿拉着一双旧布鞋,忍着脚痛,提着水桶出来。萧定晔如逢大赦,立刻接过她手中水桶,又低头瞟一眼她的脚板,沉声道:“我寻人讨了药酒,你莫多走,我回来替你上药。”忙着去清理浴桶。旁边的妇人听得一愣一愣,咋舌道:“你这外甥不是个省油的灯哇,竟然同你这姑姑说话,都是你呀我的。”猫儿打个哈哈,笑道:“我同他年岁相当,自小玩到大,平日便不计较辈分。他同旁人不是这般,是个懂礼貌的好孩子。”那妇人听过,便又向猫儿打听:“你外甥可定了亲?家中贫寒也不打紧,只要没有暗疾,便不怕。我们王家庄正好有一家农户,家中殷实无儿,只有一个妙龄闺女,正寻人当上门女婿。我瞧着你这外甥相貌堂堂,身板扎实,太适合定一门上门亲。”猫儿便往相貌堂堂的她外甥瞧去。这位青年在旁的屋子已沐浴过,此时虽穿一身农人的旧衣,却穿出了玉树临风的效果,十分惹人眼。一连十日,她陡的瞧见他似璞玉一般,只一桶水外加一身旧衣,就让他展现了非凡风姿,目光不由黏糊上去下不来。萧定晔将浴桶中的水用小桶一桶桶提出去,途经她身畔,明显听到“咕咚”一声,不由抬了眼,微不可闻道:“擦擦你的哈喇子……”她面上倏地一红,咽尽口水,同那妇人含糊道:“家中倒是替他意向了几家闺女,还未最后确定。”那妇人听闻,便遗憾的砸吧砸吧嘴,不甘道:“没选定便是未定亲,他还未见过人,说不定一眼就有了眼缘。”此时已快三更,极远传来一连串的犬吠。妇人陡的想起自家闺女的亲事还出了一大堆岔子,终于将注意力转移到猫儿身上:“快,先去瞅瞅我闺女,如何给她上个妆。”猫儿忙问:“可有妆品?”妇人为难道:“我们庄户人家,就是平日没有闲钱买妆品,才专门请个上妆婆子回来。婆子带着那些瓶瓶罐罐跑的不见人影,我去哪里寻那些玩意?!”猫儿唯恐失了蹭吃、蹭喝、蹭热水、、蹭衣裳的机会,忙忙道:“无碍无碍,我有法子。”她回屋穿戴整齐,将湿发绑成个利落发髻,同萧定晔道:“我去去便回,今夜还不知你我被安排在哪家歇息,你莫乱跑,等我回来。”他立时放下水桶,先一步站去了屋外,挺胸抬头站在檐下,是要打算和她一同去。她只得出了屋,两人跟着那妇人出了院子,左拐又拐,到了一处僻静院落。妇人家中办喜事,人来人往不方便,她那待嫁闺女便被安排在邻人家中歇息。萧定晔不好跟着进去,只得在院门口住足,悄声同她道:“防人之心不可有。你若进去察觉不对,立刻出声。”她便点点头,跟着妇人进了院里。房中安静,待嫁的少女和陪夜的同村好友还在为着第二日的亲事紧张兴奋,没有一丁点儿瞌睡的模样。油灯光线昏暗,待嫁少女含羞坐在炕沿,由着猫儿打量。面颊饱满,皮肤尚算细腻。肤色黝黑,肤色不均。发色乌黑,唇色淡粉。猫儿心下有了计较,转头同妇人道:“我需要糯米、红花、蜂蜡、铜锤……”那妇人听闻,讪讪一笑:“糯米倒是有,只红花……现下才春日,庄家地里野花一堆,却未留心究竟有多红。至于蜂蜡,更是没有。”陪着待嫁少女的姑娘忙道:“我知道哪里有红花,每日早上放羊,我都能瞧见,明早我便带阿姐去。”猫儿点点头,将蜂蜡改成牛油。妇人便去寻了糯米、牛油。至于铜锤,庄户人家是没有的,平日要碾碎何物,都在屋外的石碾上进行,家家户户门口都有一个。猫儿和萧定晔,当夜被安排在不同的人家歇息。然而歇息是不可能歇息的,妆粉还没着落。三更天里,月华如练。原本该在宫廷里指点江山、或在战场上奋勇杀敌的青年,此时化作一头驴,正在默默推着石碾,粉碎糯米粉。猫儿坐在一旁的石阶上,借着月光为自己的烂脚上伤药。农户人家一文钱掰成两半花,家中常备的自然不是金贵的药油,而是自制的药酒。伤风、感冒、外伤、内伤……一杯药酒内服外敷,百病全消。猫儿手中沾上药酒,吆牙闭眼往烂脚板上一抹……酸爽,不是一般的酸爽。若再加一点点盐粒,她就是刑部大牢里嘴最牢的女囚犯。萧定晔立刻停下手中石碾,上前蹲在她面前,拿起半碗药酒闻了几闻:“酒劲不大啊!我记得以前你是很能喝酒的……”猫儿吆牙望着他,陡的出手将他推倒在地,立刻上手就要扒拉他鞋子:“你来试试,我倒看你能忍不忍得了痛……”他立刻抽腿要逃,她已经饿虎扑食一般压住他,哈哈一笑,拉脱他的鞋子和罗袜,毫不客气将手中药酒往他脚底板上抹去……没动静。萧定晔哈哈一笑,一个抖都没打。她一蹙眉,什么情况?她还就不信这个邪。她手一伸,又沾了一把药酒抹上他的烂脚板。继续没反应。再抹。再没反应。还抹。还没反应。她不禁扭头看他:“你是活人不?”他缓缓起身,坐在她身侧,低头不语。神情一瞬间有些孤寂。半晌方端过酒碗,抬起她腿搭在他膝上,轻声道:“今晚只有药酒,明日我便去村子寻药膏来。你痛就咬我。”话毕,替她轻轻涂抹着药酒。她初始还能忍,继而便觉着很有些熬不住,一把搂住他颈子,咬着牙埋头在他怀中。他身子一顿,手上动作越加轻柔。不知过了多久,她察觉到他已住了手,方抬起身子,长舒了一口气:“再来一回,我真得死……”他看着她的痛苦,要将她留在此处的心思越加坚定。待他也为自己涂抹过药酒,方起身洗过手,就着夜色一圈又一圈碾着糯米。一个份的妆粉用量并不大。四更时分,便已研磨了小半碗糯米粉。余下的便是等清晨时分,要去摘红花。两人不好再各自回住处惊扰主人家,只靠着石碾眯了眯眼,便被一阵叽里呱啦的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