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疯狗

    门房来送信的时候，正赶上黛娜和亨德莱商讨事情，便安静候在门外。

    听到亨德莱暂时没招募到钢琴老师，她莞尔一笑，孩子般翘起嘴唇，叮嘱他下次写信时如实上报雇主。

    杰弗里本来也没指望她能短时间练成钢琴，只是意识到她长相招摇，怕她惹祸，借让她学钢琴的由头，把她困在寓所。不过他临时想出来的计谋显然落空了。黛娜一切照旧。

    涨完工资，仆人们对她恭敬起来，尤其是发现有人给她送来昂贵的礼物后，这才发现自己的女主人潜力无限，更加尊敬。最近，他们还发现她送给贴身女仆珍妮一身好衣服，极为羡慕，一个个的想成为第二个珍妮，对黛娜殷勤备至。

    甫一出门，那门房便满脸堆笑迎上来，从风衣口袋掏出一只信封。“夫人，礼物已经拒绝了，只有一封信......”。

    注意到仆人的变化，她意识到自己早应该如此。要被人尊敬着，伺候着，当然，她大可更近一步，摆出一副高傲冷漠的面孔，如同一个女王......

    在遇到杰弗里以前，黛娜没有太多被伺候的时候，又因为与生俱来具有的优秀品德。她对每个人都如沐春风，从不摆出主人的架势。   他们知道她是情妇嘛，总是有所怠慢。

    黛娜呢，从前也只当这儿是旅店，脑子装的无非是从杰弗里手里弄点儿钱，等他对她毫无兴趣之后，便拎包袱走人。也不太在乎仆人们聚在厨房说点儿什么，只要他们不蹬鼻子上脸，舞到她脸上，便相安无事。

    现在看来确实是错误，一个人怎么能不在乎别人对她不尊敬呢！

    一只戴着手套的小手伸过来，浓郁的脂香扑鼻而来，门房心神被勾走，迟钝几秒才反应要把信递过去。黛娜已经蹙起眉毛，仿佛不太满意。门房内心一阵慌张。

    “听差走了吗?”她不知道下人心惊，只是那封信的主人令她很不高兴。

    约瑟哪里敢告诉这群狐朋狗友她究竟对他干了什么。他知道她绝非是个端庄温驯的柔弱女子，而是一条疯狗，天知道他当时抱着下体蜷缩在马车里，还要听着黛娜在广场上污蔑他多么无理时的憋屈。她的衣服明明是自己撕破的.......

    “没走呢。那位先生说，期待您立即给他回一封信呢。”明目张胆。门房显然是被收买，居然帮着野男人传话。

    一个女人被其他男人送礼物啊，送书信啊。大伙都知道是为脐下三寸那事儿来的。为避嫌，黛娜特意叮嘱仆人，不收任何礼物，只收信件。

    即便如此，仆人们还是被渗透得如同塞子......理论上，只要钱财足够动人，你甚至能打听到国王和王后在晚餐后说了什么。何况她一个小女子呢。

    烦。可太烦了。其他人还知道故作矜持，见她爱答不理，也就不自讨没趣。唯独这个法国佬德.弗朗索瓦先生最惹人厌烦。据说他在法国是位名人，非常富有。他以为黛娜是撒点儿钱就能随意摆布的女孩，仿佛盯上腐rou的秃鹫，不是送这个来，就是送那个来。隔两天就要差人送一封rou麻至极的情书诉说相思之苦。又不是风华正茂的年轻男子，这样做派，只令她厌恶。

    一想到这样的人，曾经趴在她身上，凌辱过她，一股怒火便从胸腔喷薄而出。她决定干点什么。昨天已经回过一封信，回复内容大概是被他的执着打动，不能接受背叛主人，拒绝他’真挚’的爱云云。天知道她写下’亲爱的’这个单词的时候，右手气得直发抖。

    德.弗朗索瓦先生收到她的回信陷入狂喜，信内的拒绝，完全不放在心上。今天又迫不及待写了一封，还激情澎湃地恳求她能马上回信。

    开头一定是夸赞她的美貌。黛娜看都不看，直接把第一页信纸放到最下面，开始第二页，然后发现第二页没啥内容，又把第二页挪到第一页下面。第三页终于谈到真正的意图，他表示出两百镑为他的鲁莽向她道歉，并央求她能单身赴约。

    男人饥渴的欲望透过单薄的信纸赤裸裸展现。黛娜这回也不客气，开始写信讽刺他。自从成为杰弗里的情妇，她一直有读报纸的习惯，这个年代的文人喜欢嘲讽批评贵族们私生活的奢靡和堕落，她摘取几段妙句作为回信，相信这位非常无礼的先生一定会惊艳到。

    打发走听差，黛娜觉得烦闷，要去湖边逛逛。珍妮陪着她。她喜欢这单纯的女仆。珍妮是从乡下来的，是杰弗里佃户的女儿。非常活泼，长相甜美，才十七岁，说实在的，最初她来的时候，黛娜是有点儿不愿意收下的，她认为这是杰弗里给自己准备的小甜点。并非是她对自己的外貌不自信，而是男人大多数很贪婪，不知道满足。喜欢吃rou，也同样喜欢吃青菜，如果能一起吃到，那不是更好.....

    所以黛娜决定把她留在身边，当贴身女仆兼伴护，她得到新衣服，也有一份新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