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真心

    你斜斜睨着他，毫不留情地拱火：

    “顾公子不想继续游戏的话，那就麻烦让让，不要坏了大家的雅兴。”

    “怎会？公子的兴致分明很高昂啊~”

    先前被他推开的女子此时又贴了上来，俯身趴在他腿边伸手就轻松将他的腰带扯开。男人腿间坚硬的阳物直挺挺就跃了出来，“啪”一声打在女人脸上。

    顾行云瞬间就僵住了。

    响亮的拍打声在狭小的空间中让所有人都听了个一清二楚。他不敢看你，脑袋一片空白，余光却下意识地捕捉你的一举一动。

    你一声轻笑，他猛地一激灵，瞬间心如擂鼓，几乎要破开胸膛而出。

    你听到了吗......怎么可能听不到呢......不......你是在嘲笑他吗......不......不要笑......

    你余光微不可察扫他一眼，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什么都没听见般，轻轻扫开他僵硬的手让女人挣开桎梏。被你触及的一刹那，他自灵魂深处战栗起来。难以言喻的不堪与后悔席卷而来，汹涌的羞耻感将他彻底淹没。。他第一次感到自己是如此地令人不齿，在你面前抬不起头。

    “啊呀~公子今天硬得好快......”

    身下的女人一声惊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柱身上。他浑身一颤，惊醒过来。

    身下的女人眼见着就要含住他的顶端，面前你的唇也几乎要缠上娼女伸出的舌，顾行云终于崩溃了。

    “滚！！都给我滚！！”

    他一把推开两个女人，头发凌乱状似癫狂，声嘶力竭怒吼。

    两人被这一推吓得不轻，抬头一看顾行云睚眦欲裂的模样，顿时打起抖来。她们哪里见过惯来风流倜傥从容不迫的顾行云这幅样子，连忙慌乱合起衣服从床上滚了下去跌跌撞撞跑出门。你抚着下巴若有所思看着她们的背影，也紧跟着腿一迈下了床欲跟随一同离去。才刚走出一步，身后就忽然传来一股力将你的手死死牵着。

    回头一看，就见顾行云提着裤子颓唐坐在床边。他低垂着脑袋，一头卷曲的长发盖住他的脸，叫人难以看清他的神情，也不知他到底在看向何处。你目光下移，虽然看不见，但他紧握着你、正发着抖的手也足以让你一清二楚。

    微微一动，你没挣开，男人的手又更紧地握住了你。你眯起眼，在良久静默的空气中读出了他的话：不许走。

    二人就这样僵持不下，你回头看着他，静静的没再动作。

    “......你赢了。”

    沙哑低垂的声音自头发后闷闷传出。顾行云无力地松开你的手，倏地抬头，凄凄勾起嘴角自嘲一笑：

    “这就是我的答案。你从一开始就是对的，我是一个令人厌恶的......肮脏的东西。这样的我......怎会付出真心，怎会浪子回头......怎能......配得上你......”

    他咬紧下唇，垂下头再不肯看你。脑内响起系统的好感突破90的提示，睨无声叹口气，轻轻坐在他的身侧。

    “......你走吧......”

    顾行云死死提着裤子，将身上的敞开的衣服也紧紧合上，向一侧靠去想远离你。

    为什么他会是这样？为什么这个平时风流不羁对谁都游刃有余对谁都从不走心的顾行云，如今向你袒露出的真心经让他变得判若两人般自卑与自弃？是你将他灼烧了吗？

    你伸手抓住他的肩膀不准他再后退，拨开他的头发让他不得不与你对视，心中忽得升起难以言喻的悲哀与心痛，你瞪着他恨恨开口：

    “我早说过了，我想听到的是真实的你。我愿意尊重的也是真实的你！”

    “你好好看看我的眼睛！你说！里面有厌恶吗！？你说要娶我的时候都不介意我有几个男人，还允许我婚后出去玩男人，你倒是说说我们两个有什么区别！？我的行为正当，你的行为就不齿了？”

    你看着他的呆愣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揪住他的脸颊用力扯开，张牙舞爪斥道：

    “我都还没嫌弃你呢！你在这里自我厌恶个什么劲啊！昨天还嘴欠会说我像你娘子今天就赶着叫我走了？啊？你这是给谁的考验啊！？你这人怎么就这么别扭呢！好好面对自己的心就这么让你难过吗！？”

    被你手下用力一揪，顾行云瞬间就疼得泪眼朦胧起来。你炸鞭炮一般噼里啪啦一股脑把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恨恨地甩开他脸颊的rou，留下两道鲜红的印子。

    被你骂了还被你暴力对待的顾行云泫然欲泣坐在床上，幽怨看着你。你一声重重冷哼，扭过身子与他并排坐着不再说话，空气又陷入了寂静，良久，他抿起唇，期期艾艾开口：

    “......你可以，抱一下我吗......？”

    不等他反应，你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顾行云僵硬了片刻，犹豫着终究还是小心翼翼将不知往哪放的双手环上你的后背。

    身前坚硬的胸膛震颤，顾行云闷闷的声音在你的颈间传开：

    “小时候......我家还没被钦点成为皇商......”

    “你能先松开我好好讲话吗？”

    好不容易酝酿出情绪的顾行云：“............”

    “我不。你别打断我。”

    听出他声音中的一丝委屈，你忍俊不禁，抬手安抚地拍拍他的后背：

    “难道我打断了你就不同我说了吗？顾行云，我不是你的救世主，我只是一个敏锐的普通人而已。我只是一个想了解、愿意接受真实的你的人而已。”

    “好吗？顾行云，你先放开我。我刚才抱你的时候昂首挺胸了，你好高，现在我脖子要断了。”

    说着，你龇牙咧嘴痛呼一声，他连忙将你松开，对上你狡黠的眸子才觉被你骗了，不禁笑出声。方才压抑的气氛消散了不少，你与他靠着坐在床边，就像一对交心的朋友般相互支撑。

    “姜心婳。”

    顾行云静静靠着你开口唤你。

    “姜心婳，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你。”

    “我为我的喜欢找了好多借口，却怎么都无法说服我。原来我真的能喜欢一个人，无关乎任何。”

    忽的，身边的男人展颜一笑。他温柔的眸子看向远方，笑容如春风拂面，虚幻的面具碎裂，露出重新丰盈的内心。

    “你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

    十七年前，那时，顾家还不是皇商家族。

    他的父亲是个普通商人，为了生意四处奔波，长年累月不在家中。丈夫无暇顾及她的母亲，家中还只有什么都不懂的两个孩子，刚生下顾琼音的她寂寞难耐，不知从何时起，便三天两头就去寻小倌慰藉，后来还会把人带回家留宿。

    顾行云五岁时，便日日夜夜目睹他的母亲与外面的野男人在那张属于她与她丈夫的床上颠鸾倒凤。

    他的母亲花容月貌，顾行云随了她，也生了一副美丽的皮囊。他的母亲很喜欢他。但他能察觉到，母亲喜欢的只是美色，她待他和待那些小倌并没有区别。都只是拥有美丽皮囊令人赏心悦目，可以取悦她的物件而已。

    顾行云八岁时，他的母亲随着一个小倌跑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那日，他站在门口，二人的身影早已在路的尽头消失，他却不明白。

    是因为他长得不够美丽，所以母亲才不把他也一起带走吗？

    母亲是因为得到了爱才走的吗？

    可是，爱......是什么呢？

    他从来没有从母亲身上感受过。他只需要听母亲的话，她就会很高兴，很喜欢他也很爱他。可是为什么，都是爱，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带走呢？

    meimei出生就被送去姑母家寄养，母亲就是他的一切。为什么不把他也一起带走呢？为什么要留他一人孤零零在这座空无一人的府邸上？

    年幼的顾行云不明白。

    顾行云十岁时，顾氏被封为皇商，成为了根基最浅，却牢牢把握南北运河，海外运输以及丝织绸缎生产出口的第一皇商家族。他年纪渐长，身边无数人不论男女，皆难以理解地被他的容貌吸引而来。他又想起了他的母亲。

    就像他的母亲一样，这些人倾心于他的容貌。可最后母亲也还是抛他而去。

    无人真心相待。

    渐渐的，他也同那些无心之人一样游戏人间。他享受着美丽的rou体，就像他的母亲一样。好像重复他母亲的行为，最后他也能像母亲一样，找到真正的“爱”，然后毫不犹豫地抛下一切，随爱离去。

    一年又一年，新人换旧人，他终于找到了。

    有人看出了他心中的空洞，从何处呼呼吹着寒风。那个人也没有转身离去，而是平静地停下配合他，迫使他回头看看，尚能跳动的心落在了路上何处。

    滞后的感情终于回到了他身上，他终于感受到了他真正想要什么。他的索求再没有被忽视，也再没有得到错误的回应。

    原来这才是他想要的。

    他的救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