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表白

    你心不在焉地撑着脑袋靠在桌前，想起自己死去的裙子，不由自主叹口气。

    本身你就不爱打扮，衣服来来回回就没几套，昨晚还直接被崔尧扯坏了一件，更是雪上加霜。

    突然经历这一遭，你忽然就有些怀疑此类事情不会还接二连三出现吧。若是这样这下可真是不得不再多买几套了。

    择日不如撞日，早点解决早点安心。虽说谁扯坏的谁来赔，但叫他和你一起去......一想到自己试衣服出来看到崔尧，你浑身一抖，说不上的不自在。

    适时下课钟声响起，你便甩下他独自前往明春阁。

    虽已过了最炎热的午后，但八月盛夏的气温依然让人感觉闷得喘不上气。你下了马车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进明春阁，凉爽的空气瞬间扑面而来，你反手关紧木门，舒畅地深吸一口气。

    “姜小姐？怎么这个时候来？”

    店内传来顾老板的声音，不出片刻便见到她自挂着衣物的架子后转出来。

    无怪乎她疑惑。这个时间既未到定做秋装的日子，也早就过了取夏衣的时间。你摆摆手淡然回她：“不小心勾烂了一件衣服，只得重新买过了。”

    “如此。”顾老板点头，想起你总共就没定几件衣服，便理解了你的情况，随即便向你提议，“不如多定几件，也省得再有些什么意外还要特意跑一趟。”

    你也正有此意，便随着顾老板一起挑选起来。顾老板眼神一甩，原本站在不远处的小厮瞬间心领神会跑开，不在这里当摆设。顾老板照着你的尺码喜好挑出数条衣裙任你选，你自然是怎样都行，从她选出的衣服里随便点了几件道：

    “就这几件吧。直接送去国子监。”

    “姜小姐不喜欢其他这几件吗？”见你选得如此之快，顾老板眉一抖，连忙牵起一抹笑又举起另外几件向你推荐起来。

    “你瞧，这家上面的刺绣用的是今年最流行的款，请的也是临安最好的绣娘。这件的布料是一等一的好，极其舒适透气......”

    听见她的话你不由得调侃道：“你们明春阁的货哪里有差的？我看着都差不多，就这样吧。”

    “哎呀！瞧我这记性，都忘了你选的这件有些瑕疵，这里缝歪了。这件也是，怎么忘了收起来呢！”

    “你是老客户了，瑕疵品可不能卖给你呀。不若这几件我帮你重新选过吧？”

    “嗯？这样吗，那行吧。”

    你颇有些疑惑地打量她几眼，还是顺水推舟应了。不知怎么，总感觉今天她和往常非常不一样。顾老板会做出这些行为吗？

    听见你的回答，她面上的笑容微不可察舒展了一分。适时，先前离去的小厮又从回到了大厅，侯在了一旁。她眼神轻飘飘扫过他，便笑吟吟开了口：

    “接下来这件想必你一定喜欢。”

    你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就见她小心翼翼捧出一件发着白光的裙子，布料摩擦的声音清爽悦耳，你还没来得及看清瞬间就闪了你的眼。

    “......？”

    光芒扑面而来，你惊疑地眯起眼，恰逢此时身后忽的传来一道从容悦耳的男声。

    “姜小姐，这是我送你的一份薄礼，这些日子承蒙你关照，还请务必收下。”

    薄礼......？送你的？

    裙子上闪烁的光让你不自觉移开了眼，被那道声音所吸引，你缓缓转过身看向身后——

    顾行云身着一身隐隐流转着光华的绡金绫罗，步履从容自二楼款款走下。他的肩上斜斜披着毛绒披肩，相比平常见到的轻薄款更为厚重，衬得他气度非凡。手中一如既往执一柄折扇，身上挂着的佩环泠泠作响，前所未有的矜贵逼人的气质自他挺拔颀长的身形向你袭来。

    你第一次见他这副模样，一改往常的散漫放肆，此时此刻他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端庄，不自觉看呆。

    “这般巧遇，不若与我上楼一叙，让我想想如何补偿才好。”

    他唇角挂着一抹浅笑，悠悠向你发出邀请，一双桃花眼半眯，显得朦胧而勾人。你被他的容姿惑住，神使鬼差下便不由自主点了头。已踱步至你身前的顾行云轻声一笑，带着你一同上了二楼。

    你跟在他身后步入一间清雅的房间，面对面在一张桌前坐下。桌上已经摆好了你爱吃的小食，你也毫不客气，拾起一块便吃起来。顾行云也不急，坐在对面优雅品茶，垂下眼等你吃完。

    “所以你想说什么？”

    你不紧不慢吃完，开门见山道。听见你问话，顾行云才将目光从手中的茶盏上移开，眯起眼看你片刻，面上笑意不减，轻飘飘道：

    “姜心婳，做我的女人吧。”

    “............”

    正拿起下一块吃食的你差点把手里的东西掐碎。你瞬间把东西放下，柳眉紧蹙：

    “我允许你重新说一遍。”

    “姜心婳，做我的女人。”

    “......”

    你侧目，面无表情睨着他，良久不言。

    空气如冻结般的凝固，顾行云像感受不到你眼中的冷然，折扇一下一下敲在掌心，含笑望着你，声音隐含着诱惑：

    “我心悦你，娶你，自然为正室。名分，地位，我都可以给你。按大夏律法，我们也算门当户对，就以姜氏和顾氏的地位，我们成亲有利而无害。”

    “地位？名分？”你不由得笑出声。

    “我是需要这些的人？不嫁给你，我依然要什么有什么。”

    “你不愿？”

    他的眉这才缓缓皱起，面上的笑意淡了不少。

    “你若对我毫无情意，先前那般厌恶我，为何后来还同我如此相处？我不介意你同其他男子纠缠不清，你嫁与我，我也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这门婚事于你而言你吃不了一点亏。”

    见他还说这些疯言疯语，你登时笑了一下，一双杏眼恶狠狠瞪大，声音倏地提高厉声喝斥：

    “我看你不像真心像嘴贱！才懒得和你计较！要是真有哪个浪荡子胆敢这样同我说，老娘直接把他三条腿全都打断了！从没走过心的人，就不要问别人心意如何！有这功夫，不如好好找找自己的心到底在何处！

    “好，就算我同你说的一般对你有意，那你呢？你敢承认你对我的心悦又是什么吗？征服欲？利益合作？皮囊魅力？哈！说这些想必对你而言简单到不行吧！需不需要我帮你回忆一下你方才都说了些什么？”

    “你到底想要的是什么，我劝你自己好好想清楚再开口！”

    说罢你猛的一拍桌，气势汹汹起身：

    “那件衣服也拿走！我不收缘由不清不白的所谓谢礼！别来烦我！”

    冷声一哼，你袖摆一甩，头也不回狠狠将身后的门砰一声关上，大步流星就下了楼。

    顾老板见你下楼便立刻站起身，瞧见你面上不虞嘴角挂着的笑也不自觉僵了片刻，转眼又恢复正常，装作无事笑意吟吟迎上来。

    “顾，老板。”你第一次挂上皮笑rou不笑的表情，听见你语句的停顿，她心中突得一跳，眼神一瞬游移，连忙定下心思看向你。

    “劳烦你帮我把之前选的衣服包一下。然后，后面那件闪死人的不要，看着怪讨人厌的。”

    说罢，你简单向她道别后便直接离开了明春阁。

    顾老板看着你远去的身影，默默把白裙又拿出来重新放了回去，小心翼翼上了楼推开房间的门。

    “公子......”

    她绕过屏风，就见到顾行云一个高大的男人此时正毫无形象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头深深埋着，和方才端正矜贵的人判若两样。

    顾老板站在一侧不敢开口，看着桌前幽魂一样干瘪的男人，想起他先前与自己的交代，更是不禁叹口气。

    自你来到店中，她就一直在努力拖着你，顾行云接到消息后马不停蹄的赶来，特意盛装打扮设计了一场与你的偶遇。礼物也是精心准备许久早就备好的，就等着哪一日送出去。

    今日这一遭，可谓是从礼物到人全被你拒绝了。

    这般鲁莽直接的求娶，被拒完全是意料之中。可怜他家公子一个从未动过真心的人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硬是选择了这样的下下策。

    顾老板静静站在房间许久，顾行云都没有活过来的迹象，她又默默退出去，无声关紧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