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子乖乖

    照顾人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照顾宋显清就更不是件简单的事情了。

    多讨好讨好你哥，方惠说，虽然现在眼睛是瞎掉了，但等他康复，以后多多少少会给你这个meimei一点好处的。

    方惠又说，我的云云小囡啊，你不记得小时候跟你哥好了吗？

    方淑韫把散落在肩头的长发扎起来，用皮筋简单地绑了个丸子头。

    楼上有人在交谈，专属于宋家父子的。

    而宋家父子，只有宋磊和宋显清。

    声音不大，除非方淑韫在墙角偷听——所以她就这么做了。

    “显清，爸很担心你啊……”

    不过，还是先管好自己再说吧。

    宋显清的额头侧偏过去，视线空洞地掉在某个角落。灯光有些昏暗，瞧得男人的面上是淡淡的，看不清多少情绪。

    “赵医生说了，养一段时间会好起来的。”

    一段时间是多久？方淑韫只依稀记得方惠说，短则几个月，长则——会不会一辈子都不会好？

    很难形容听到这个消息时的心情，大概是惊讶的——或者有一点窃喜，但这些都并不完全足以表达她的纠结，因为他是她的哥哥啊。

    “赵瑞丰？——哎！我讲过，让你去国外治疗嘛！”徐磊摇摇头，一双浑浊的眼睛痛心地望向宋显清，“他在国内是有权威，但你保证他能把你治好吗   ？万一，万一——”老头突然开始大声咳嗽起来，一连好几下都没停住。

    宋显清的手在空气中抓了两把，终于扶住了父亲的肩膀。

    “爸，您身体不好，还是早点回去吧。”明晃晃的逐客令，连偷听的方淑韫都晓得。

    徐磊叹了口气，回握住宋显清的手腕，颇有些感叹地说：“显清啊，我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

    嘿，什么年代的台词了？

    “要是我走了，真是放心不下你——”宋磊的嗓子沙哑得厉害，大概是刚才咳嗽之后伤到了喉咙。

    “你知道的，宋志远我根本没有承认过他。他从来不是个省事的，和他mama一样让人厌烦。”

    宋显清嘴角微微含笑，没有说话。

    “至于你小妹……”哦，终于想起有方淑韫这么号人物了。

    “淑韫啊，她大概是不能给你造成什么困扰吧。”好嘛，定义方淑韫对宋显清的威胁值为0。

    “让她照顾你，其实还是有点不放心……”徐磊又摇摇头，满是沟壑的川字眉皱在了一起，“要么，你喊小瑶来吧！”

    宋显清眼波微动，还是没说一句话。

    “就是可惜啊，你这次出了意外，你们原定的婚期也要延后了。”

    很轻地冷哼一声，宋显清终于开口：“爸，这事以后再说吧。”

    徐磊又咳嗽起来，这回连胸腔都在鸣叫。

    “显清啊！爸就这么个愿望，实在是放心不下你。看我这样的身体状况，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你们结婚了。听爸的，小瑶真的是个不错的姑娘……”

    宋显清伸手给老父亲顺气，显然没什么实质性的帮助。

    “程家就她这么个独生女，你看你叔叔阿姨又把她教养得大方得体、乖巧懂事，确实是不可多得的好女孩……显清啊，等你和她结了婚，到时候我们两家能联合起来，那不就皆大欢喜了吗！”

    皆大欢喜？不过是互利共赢。

    赚钱，才是商人的真正目的。

    徐磊一辈子都没搞明白的爱情，连同自己的儿子也要掌握在计划中。

    要问生的是孩子吗？——不过是筹码，赌的是未来。

    “唉唉，我也不多说咯！”瞧得宋显清心不在焉的样子，老头子也不再多费口舌，只罢摆了摆枯糙的手，“……话说回来，以后等你上去了，那两家啊，你给点钱打发就是了。”

    那两家，哦，是这两家啊。

    知情的明白是血亲，不知情的，还以为他们宋家做慈善打发叫花子呢。

    宋显清表情微动，眉头蹙起。

    “你晓得，我们家以后就靠你了——”

    门外咚咚的声响，很轻，像小兔子扑通扑通的跳动。

    男人敏锐地侧头望向房门的方位，眉心紧锁又舒展。

    是兔子，还是一只粗心大意的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