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1.

    聽見這句話。大公只是笑。

    祂無意提醒眼前一臉警戒的人類青年，就算他曾經用純種人類身分逃出家族，不久後覺醒異種天賦的它只能被迫回鄉。

    在經歷一切它將經歷的之後──它終會成為祂。

    以怨憎和冷血著稱的冕下。

    2.

    大公無心對眼前青年做出任何提點的另外一個原因。

    不是因為領域崩毀後回歸的生魂會忘掉一切，而是因為能得到祂建議和提醒的只有妳。

    大公轉動了下手腕。白手套向後延伸進同樣規整的象牙白袖口，包裹住軀殼流暢漂亮的身體線條。

    只是動作間祂半披的黑色大衣，不只有正緩慢滴下的濃稠血跡，連細rou碎骨也被振在通道走廊上。

    「祢只會害了她。」「聽起來你挺在乎她的？」

    把昏迷的妳半摟進懷內。滿臉警戒的青年已經做好隨時逃跑準備。

    生活中看過太多例子。就連族內最溫柔的二叔最後也是把伴侶做成屍蠟日夜相伴，青年打心底不認為善終會存在於異族伴侶之間。

    無所謂眼前人類青年不回應自己的話，祂緩步步入車廂內。大公便從青年悄悄摟住妳腿彎、頭倚在胸前的動作得知答案。

    ──明明連眼前是靈魂伴侶都不知道，就打算以命相護。

    眼前景象太過稀奇。大公多看了幾眼後才慢吞吞繼續說。

    「我不會害她。」

    聽妳抱怨過很多次女性被社會造就的後天弱勢不公。祂知道再加上精神疾患身分，使妳成為多重弱勢的自己絕對會被絕交。

    3.

    由祂下手毀滅的領域型態是一輛能穿梭時空異界的火車。與頹靡兩字不搭的年輕男子沐浴在夕陽下，身後是快速流逝的景物。

    列車員被cao縱著露出一個清爽的笑。在露出笑容的瞬間，祂身後有名稱きさらぎ駅的站牌一晃而逝。

    「真的。」

    青年此刻的不信表情和當年被找上的冕下如出一轍──都是對魔物大公的滿腔不信任。

    4.

    妳從正在地下快速行駛的捷運內醒來。手上是看到一半的偽紀錄片形式的鬼片。

    妳對著手機不算大的螢幕愣了很久，才想起過於口渴的妳為了轉移注意力，點了部泰韓合拍的鬼片──然後妳睡著了。

    睡著前劇情來到揭露薩滿大姊家庭內丈夫戀童、兒女亂倫、薩滿大姊曾經不惜對meimei下咒逃避成為薩滿的橋段。

    妳莫名覺得大公應該會喜歡這部片。祂一向對人類展現的邪惡程度表現興緻勃勃。

    ──反正我是不喜歡。看到這邊都快出現替代性創傷了。

    「祢還要看嗎？」

    若有似無感受到祂默默投過來的視線。從背包內翻出紀錄版，出差完準備返家的妳詢問，「沒有我就關掉。」方便我專心寫工作紀錄。

    感覺到似乎正在遠處的大公一道肯定回覆。妳把手機橫放架在板上，就這樣一邊瞄幾眼，一邊跟大公閒聊。

    「這種聚合的惡靈強嗎？」「勉勉強強。」

    影片中薩滿信仰的神從頭到尾都沒出現，薩滿本人甚至在驅魔儀式前夜睡夢中死去。

    妳看完整部片整個問號，有種看到魔法少女小圓經典橋段的懷疑人生感。

    「邪靈難道就是神嗎！」沒認真看完也覺得自己要創傷了，指的是想起魔少的麻美學姊。

    「──啊。」無意義的感慨。大公勉強就片中各種含糊的線索，用人類能理解的邏輯去解釋。

    「不算。這比較類似神無意拼湊出的一團靈魂，然後不小心輾過拒絕過自己的一家子？」「薩滿本人也被神『無意』了嗎！」

    用不是人的角度想想。妳明白大公沒有報復的想法，估計祂說無意就是無意、不小心就是不小心。

    妳痛心疾首。畢竟薩滿可以說是全片內跟攝影師並列第一的無辜角色。

    「這個喔。」不好意思的聲音。

    「因為哭得太可憐，也善良的太可愛了。」

    大公接下來的這句話使妳走出捷運站出口前，都沒再跟大公說話。

    「所以親自帶走了吧。」「………」

    5.

    「不過別擔心。」含笑的聲音，「冕下會阻止我這麼做。」

    ──不論是過去、現在還是未來。

    ※きさらぎ駅：如月車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