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番外-利維

    1.

    青年是在小鎮海邊發現遊蕩的妳。

    ──海市蜃樓。

    剛從求學的熱鬧都市趕回封閉的迷信家鄉。即將捨棄世俗本名的他，從家族藏書室中得知這只是一種偶發現象。

    「妳怎麼在這啦？」

    無所謂長褲被拍上的浪花打溼。晴天藍海下的青年道。

    「妳就這樣隨便亂走。」知道投射的鏡影不會給自己任何回應，他自顧自地說，「很容易受……嗯？」

    妳被旁邊的碎語吸引注意力，朝聲音來源看了過去──然後你看到姿容秀美的青年……魚？

    妳瞪著對方陽光下閃耀光澤的頸間鱗片，就像對方瞪著本該是睡夢中無意識遊蕩的妳一般。

    2.

    感受到對方整個跳起，想要落荒而逃的預備動作。妳腳一伸，踩住在水中飄盪的綺麗物什。

    ──妳有股莫名預感。這是非常重要的部位。

    果不其然，青年放緩了動作。妳看著對方露出被雨打濕的小貓姿態，好奇他會怎樣可憐巴巴地求妳高抬尊腳。

    「那、那是鰭。」妳靜靜等待青年的下句話。但是妳只等到他的細細抽氣聲。

    妳默默把沒施力的腳移開。不是因為青年越來越委屈的縮成一團，而是妳睡夢意識矇矓間，後知後覺產生了一個不好猜測。

    「有、有點敏感。」「……失禮了。抱歉。」

    ──不好猜測應驗了。         長那麼大從沒想過這樣騷擾人，更何況是人魚。妳的道歉飽含真心實意。

    「我能為你做些什麼？」

    3.

    接著妳看到青年這次成功地整個跳起。痛心疾首說著承諾不能亂給、怎麼能一點防護都不做、帶妳走這條路的怎麼敢讓妳亂跑。

    妳只注意到對方離開水體後基本就恢復人形的雙腿，還有獨屬年輕人的朝氣蓬勃。

    「真有活力啊。」「妳在乎一點啊！」

    「我不在乎。」沒有針對青年的好意提醒給上半句回應。妳冷漠評析自己，「反正我快死了。」

    「……怎麼說？」「我很可能被自己殺死。」

    4.

    妳和青年說了很多很多。包含情感扭曲的家庭、不懂如何愛與被愛、無法融入的人群。

    失去本名的青年也訴說了自己的故事，從白日到黑夜。

    妳承諾自己一旦回歸自己的現實就全部忘卻，因此妳只印象模糊地記得那把好聽嗓音。

    還有載妳安全返程的漆黑巨大生物，是怎樣搖曳比藍鯨還巨大的尾巴，游向半浸入水面的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