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9 读秒器
chapter 9 读秒器
人生里有没有某个时刻，你是知道老天正在为你读着秒的。 “六，五，四，三，二，一。” 图书馆里电梯的液晶屏从六到一的时候，林念恩嘴里还嚼着小饼干，视线却从这些数字转到了她可以透过玻璃看到的东厅沙发区。 转到了正在饮水机那里，背对着她的背影，那个她永远可以在人群里一眼捕捉到的背影。 他正和自己的好朋友站在一起，场景虚假得像电影的一幕。 这一幕是海盐芝士味的饼干。 电梯门到了一层打开，她在远处站了一会儿，才一步一步走过去。 这么偶然的再次遇见他，她没有想过，但她承认，她无比期待过。 她不知道自己贴过去校内卡的时候有没有被发现手指轻颤，也不知道他对着自己说”谢谢“的时候，她回应的笑容僵不僵硬。 哦，池彦对她说的第一句话是“谢谢”，林念恩不懂这两个字跟便利店店员递给她袋子的时候她讲的“谢谢”有什么不同，发现好像真没什么不同的时候，林念恩就不想再从便利店要袋子了。 和他面对面在自己大学的食堂里吃饭时，她很没出息掐了一下自己，因为这场景很像是她过往做过梦里的一幕。 小女孩说他和自己是校友的时候，她心颤了一下。 她开始前言不搭后语，前面假装想了很久才鼓起勇气问他说是不是学生代表，后面又咬着舌头说“但我没有对上过你的脸”。 他听见这话也只是轻轻笑笑，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被发现破绽百出。 她觉得自己还是不要多说话了。 而且他好像并没有怎么看她，更不要提跟她讲话，他对她不感兴趣吗，她知道可是很多人喜欢自己的。 那天吃完饭他们一起走回图书馆的路上，她稍稍慢了一步，看着他走在自己眼前。 他和以前看上去好像一样，但好像又有什么变了。 她悄悄看着他的背影又开始推测些什么的时候，突然感觉到心里有一块地方砰的一下碎掉，感觉到之前已经慢慢被掩掉的地方，又重新开始发芽了。 她回到图书馆午睡就梦见了他，很多杂七杂八的，有高中的他走在远处的样子，有刚刚他坐在对面沉默的样子，也有那时候女孩在医院抱住他的样子。 她那天看着太荧湖，望着对面的庆大。 她这一年好少想起他了，只是偶尔，偶尔而已。 他还是一样出众。 遇见他之后的这些个夜里林念恩觉得自己又回到过去了，又开始想象编制故事，又开始虚构他，也开始虚构自己。 直到那天出现了一本只差一天就超过借阅期限的书。 早在学期初李杭最早用她借书卡时，两人为了协调时间互相截图过课表，她便特意挑了个李杭上课的时间，看着自己图书馆个人系统里的借阅记录却又更新，50%的几率，池彦或者是徐青涟。 赌对了，那天她的微信列表里出现了他的名字。 她想，连那本书都给了她一天的机会，连突如其来的雨都给她机会。 她也要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走向他，开始直视他的眼睛。 他接下了她的伞，也会对着她的眼睛说话。 她开始屏蔽掉之前的画面，几乎就要认为她的故事要开篇了。 可又是在医院，那些画面重新打在她面前。 怀揣心事的这些年，暗恋这个人这些年，自己怎么这么没劲，林念恩总是在反问自己。 梦境闪回到高考出来成绩后的那几天，林念恩有事没事就往一中跑，弄得最后她班主任唐一见看见她都烦了。 当初所有高三班主任都在一间办公室里，不分文理科，她就坐在唐一见位置那里，默默迎接每一个来办公室咨询报考志愿的同窗。 她看着一份一份志愿在苦口婆心下被敲定，但她自己的一直是空白。 唐一见问她报哪。 她说没想好，“北大？人大？”林念恩假装纠结着，她高考正常发挥，考的不错。 “这么想去北京？”唐一见看着她，林念恩边想着池彦高二时在班门口挂着的志愿征询那栏填的理想学校是北大，边茫然地点点头。 林念恩就是那种没有志愿的简单人士，他去哪儿她就想去哪。 高考前一个月池彦就没来过学校，听说他家里有些事情，具体是什么她也不知道，她想不出会有什么事情让他不来上学，她一向伪装的很好，不会主动向人打听池彦如何如何，只会假装不在意的听别人谈起他。 但临近高考了，他们又隔了一个楼，很少能听见什么消息，有功夫大家都讨论数学题了。 考前一天全校大会，时隔好久，她远远的看到了池彦和他的班主任站在一起交谈。 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大圈，依然挺拔地站在远处，但却有种风可以吹倒的感觉，整个人状态和以前不太一样。 她有些担心。 而高考成绩出来之后，今年理科区状元也不是池彦。 那是他从高一分科后就从来没掉下过来的位置，她不知道他发生了什么。 办公室的东南角坐着理科一班的班主任郑海元，离唐一见的桌子有点远，不过还好，仔细听还是可以听到的。 “郑老师，这次的区状元怎么不是你们班那个小池？” 郑海元捏了捏眉心，“少了几分，这孩子也不容易。” “那孩子准备去哪儿？” 突然有人进办公室，环境有点嘈杂，林念恩看着郑海元又开口说了什么，可她没听清。 唯一听到的就是“对的，基本确定，庆大招生办联系他了”。 北城，庆大。 林念恩学文的，她知道庆大文科专业太少了，她那时候翻开庆大招生官网的时候，心想池彦还真是一点机会都不给她。 但还好有北华。 虽然隔着太荧湖，但还好有北华，她的志愿名单上从一到六全部都是北华的王牌专业。 林念恩看着地图上只隔着太荧湖的庆大和北华，满心只想着，这也算是一个学校吧。 所有的幻想都在志愿表交上后的第二天在医院门口打碎。 她旁观他的这么多年，他并没谈过恋爱，在所有的八卦消息他也只是充当着拒绝别人的角色。 可眼睛不骗人，她又不敢去证实，回避就好像还有借口。 她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觉得自己没救了。 她一边说着就此翻篇了，在大学里结识很多新朋友，收获了好多快乐，一边也会偶尔越过太荧湖看着庆大，想着那里那个人在做些什么。 有些想念可以变成再相遇后的拥抱，畅快地说”我好想你啊“。 有些想念只能融进湖水里，没有什么身份能讲出声来，我好思念你。 ”堆积所有对你的思念“ ”把思念推进个黑暗的房间“ … “我睁开了眼” “忘记你 是谁” “让风筝自由干脆剪断了线” “让它往蓝天空随风而飞“ “越飞越高 直到看不见” ”像电影里的画面“ ”这样也许能让我好过一些“ ”把你当作风筝随风而飞“ ”越飞越高 直到无所谓“ ”我剪断了线 不再对你怀念“ 蔡健雅--《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