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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新婚

    郁岁之曾在高中时为纪翡干过一架的事情,他自以为瞒得很好。

    郁家却在当天晚上就弄清楚了始末。

    蒋袆出于对独子的担忧,决定开始重新审视他和纪翡那段还没开始,就闹出了大乱子的关系。

    虽然这个乱子可以春秋笔法成“见义勇为”——起初也的确如此,是后来才变了性质——但悠悠众口难堵,当时并非没有其他目击者,被打的那几人父母也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流媒体时代舆论能发酵成什么样子,他们也无法完全掌控。

    郁岁之的口供对于纪翡只字未提,郁家的法律顾问也只能顺着这个思路来解决,尽量将影响降到最小。

    对于小辈们的感情事务,蒋袆的确不愿意插手,也不觉得这件事能怪到纪翡头上去。

    但这不代表她能允许家族继承人冲动到不顾蒋、郁两家的颜面,而做出有损家族形象的傻事。

    郁爸对她的顾虑倒是完全不以为意,他只是,很随意地向她翻了一回旧帐,说:“当年你那个橄榄球队长ex,为了你在更衣室打人,最后被禁赛三场的「英勇事迹」,你拿出来吹嘘过多少次?现在岁岁不过是表现出了同样的「英勇」,你怎么就变了?”

    自己丈夫竟逮着机会向她发难,这让蒋卉有些始料未及,“你……你在偷换概念,这根本不是一回事。”

    “嗯。”

    竟然很无耻地没否认?

    为了避免年轻时那些引以为傲的感情史再次被醋罐子似的丈夫所提及,蒋卉只好先冷静下来抚慰他的情绪。

    几个小时之后,她也想开了。

    “如果岁岁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我们也可以为他挑选一个优秀的经理人来打理家产,他不瞎插手说不定反而是好事。”蒋袆叹了一口气。

    “这是不挺好的吗?”丈夫亲吻着她的头发,“他不必像我当年那样辛苦,做他自己就好了。”

    差点被看作是“烂泥”的郁岁之后来倒也没那么扶不上墙。

    少爷虽然在学业上并没有显现出特别的才能,因为不觉得这是值得他花多大功夫的事,一直维持在中游偏上的水准,但他拥有一副极为健康的体格和自律的身体,再加上专注力惊人,所以在按部就班地进入藤校学习后,在校期间就已经独立做出了几个令董事会那群老家伙满意的项目。

    只是“将帅必起于卒伍,宰相必起于州部”,即便他是郁泽资本名正言顺的唯一继承人,但资本越是庞大,人心就越是复杂,愣头青根本无法接下这么大的摊子。

    所以在大学毕业后,他并没有选择空降郁泽资本,而是自己弄了几个风投公司先玩着。

    这一玩,倒也玩出了点名堂。郁爸催了他好几次回来慢慢接手家族生意,他却以他爸正值壮年,到人底下做事不自由给回绝了,只愿意保持单纯的生意往来。

    年会都是以友商的身份出席,但总部的人都知道这位太子爷的存在。

    美女们聚在一起聊八卦,中心内容都是他的外表。

    没办法,太显眼了,没有技巧,就硬帅。

    郁岁之毕竟混了点血,所以身型和面容都不是纯种亚洲人的样子。他的身高蹿到了一米九,骨架舒展而阔大,成年后褪去青涩,量身定制的西装之下,肌rou线条流畅优美。在保有少年感之余,又平添了一丝男人味。

    但很可惜,英年早婚。

    害得总部的美女们劲儿都没处使。

    “小郁总呢?这么重要的场合,他居然没来?”

    “吴秘书说,小郁总去机场接他老婆去了。早就申请好的航线,就等着他老婆巡演一结束,就马上把人给接回来。”

    “他老婆……是他高中同学吧?据说是初恋来着,就那个拉小提琴的。”

    “高中同学?!”有谁低声骂了一句,“就知道好男人不会流通……高中就被人弄到手了,呜呜呜,我们高中时在干嘛来着?”

    “忙着考大学呢!不然你哪能有现在这舒坦日子?”

    是啊,羡慕归羡慕,但若要放弃金钱和自由,将自己的人生和另一个男人捆绑在一起,似乎也是一件需要仔细权衡的事。

    几只酒杯碰到一起,说出了永恒不变的祝酒词——

    “敬单身!”

    -

    郁岁之却觉得,自己这婚结的比没结还不如。

    大学他和纪翡虽然一个在纽黑文,一个在纽约。但相隔也就两小时车程,他想见她,开车去林肯中心找她就是。

    他们住在曼哈顿的公寓,整个大学生涯,彼此就算是再忙,也从来没有超过一星期不见面。

    纪翡毕了业,进了乐团之后,便忙得几乎没有休息时间。

    乐团是德国的交响乐团,需要经历层层选拔和试奏,和为期两年的试用期,才能成为正式成员。

    她初来乍到,资历要慢慢熬,演出必须一场不落地跟,以备在正式成员不能上场时迅速顶上。

    郁岁之有空会飞去她演出的城市看她,但大多数时候两人只能隔着视频说几句话。

    很辛苦,但纪翡说,她只会拉琴,其他什么都不会,所以这条路她想尝试着走下去,看看自己究竟能走多远。

    郁岁之虽然很想像高中时期一样,时时刻刻都和她黏在一起,但他知道,自己必须支持她。他已经学会了坦坦荡荡地在她每一场演出时都给她送花,即使人不到场,花一定会到场。

    结婚的日子特地找人算过,却刚好撞上了乐团巡演。纪翡好不容易靠自己的努力拿到了乐团第一小提琴声部的正式席位,所以只请了三天婚假,就马不停蹄地奔赴了下一场演出。

    对此两家人都表示理解,并且全力支持。

    受伤的只有她同样忙于事业的新婚老公。

    但无论如何,长达两个月的分离终于到头,今年纪翡的巡演已经结束,接下来她有一个月的假期可以留在沪城。明年郁岁之打算把工作重心放到柏林,这样总算不必两地分居。

    纪翡下飞机时,天已经擦黑,热闹喧腾的光线被裹在小雨里,朦朦胧胧的,有些不真切。

    她跟着郁岁之的助理朝着停车场走去,心情同样不真切,飘飘忽忽,轻快而忐忑。

    即使在上飞机前,她还在和郁岁之通视频,实在忍受不了的夜晚也会隔着视频各自纾解。

    但即使是这样,在见到本人之前她还是心跳得像第一次上台演出时那样,紧张得脚步都乱了节拍。

    她和十七岁时喜欢的男生竟然真的结婚了……

    婚戒是巨大的鸽子蛋,戴手上太太太夸张,所以郁岁之又另外给她买了一颗稍小一点的粉钻,并叮嘱她不拉琴时一定要戴手上,以表明她已婚的身份。

    虽然粉钻也没低调到哪里去。

    雾蒙蒙的夜色中,黑色宾利的旁边,绰约立着一道身影。

    郁岁之在来机场的路上一直在开视频会议,所以只能让助理代劳,将纪翡接过来。

    这会儿他正对着电话交待任务,恰好有车驶过车道,纪翡便站在原地,等着那辆车先过。

    停车场四周的路灯暖暖地照着,回过头来的郁岁之竟然就这样停顿了几秒,直到电话对面的人轻声提醒,他才接上思绪,匆匆将电话挂断。

    婚礼之后,还未将身份转换过来的两人隔着车道互相对望,彼此都傻傻地呆立了一小会儿。

    敞开的天地忽然变得极窄,视线的焦点从学生时代起,似乎就从来没有变过。

    一直以来都是对方。

    冷风吹过纪翡的面颊,她却感觉自己脸更热。

    因为她看到,回过神来的郁岁之张开嘴,无声地叫了她一句:“老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