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栗鼠 第二章

    “拿盒云烟。”

    你起身拿烟，扫了递给对方，等待中想起昨晚。

    他怎么抽烟了？

    “老板？你扫我我扫你？”顾客看你神游，还是开口了。

    你回过神来说了句我扫你，扫完才坐下继续神游。

    平日里打发时间的美剧看不下去了，你打开音乐软件播放，充当背景音。

    他不是最讨厌抽烟的吗？因为他爸爸抽烟，小时候每次都是他帮忙来买烟，每次你都能看到他好像要把烟攥烂的手。

    他爸爸爱抽什么烟？

    “红南京。”

    “没有了。”

    回答完你才抬头，看到了带着口罩的他。

    对，他爸爸爱抽红南京。

    他看到你点头示意了下，又仔细看上了烟。

    “软中，两条。”

    你去仓库取，打了个折，扫完递给他，玩笑问他：“这是去哪儿发财了呀？

    他笑了声，声音是他原本的清润，不是昨晚的造作：“发什么财，也就够吃个饭。”

    该死的，怎么声音怎么样都好听？

    你捧场一样笑了两声，给他装好烟，扫了他的付款码，他看到数额后，疑惑看你。

    “进价，别说出去，烟草有来查的。”

    一般就打个折，对于他你并不想这么吝啬。

    他嘴里的谢谢还没说出，一个女人就进来了。

    “希希啊，两条红利群给我留着呢吗？”

    女人风风火火，你也只能跟他摆了摆手，他点头示意了一下，拿了烟就走了。

    你去仓库找出给刘恩然留的烟，出来递给她时，她却摁下，往外看了看，才压低声音问你：“刚刚那是宋云山吗？”

    “是吧？我没看清，戴口罩呢。”在这里，你的糊弄学已经进修到博士水平，“姐，我扫你。”

    刘恩然找出付款码，眼神闪烁着不一样的光芒：“肯定是他，我听物业说了他家原来的房子卖出去了，卖给个姓宋的，肯定是他。”

    你敷衍的笑被口罩挡着，在她眼里也变成了感兴趣听。

    “我给你说希希，你不知道...”刘恩然拿了烟，声音低的几不可闻，“他不是去了外省嘛...没什么正当工作...我老公给我说啊...说他傍上有钱女的了...”

    你愣了一下，依旧是客套的捧场：“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咱这房价这么高，他自己，买得起啊？”刘恩然越说越来劲，表情都生动了起来，“他大学都没上完，哪里挣来的这么多钱啊？”

    眼前职业学校毕业的，已经二胎的女人，跟他还是同班同学。

    还追过他。

    现在却在诋毁他。

    “谁知道呢，说不定就发了，我普通二本，这不也当老板了吗？”

    你坐下，语气是发自内心的冷淡，不是假模假样的捧场，刘恩然想起小时候你俩的亲近，识相闭嘴了。

    “是，也说不定，我先走了希希，以后还有都给我留着啊！”

    你重新挂上假笑，等她走了，才摘下口罩，露出冷脸。

    晚上回家，你洗完澡坐在阳台上，又听到了那小小的声音。

    不怪阳台隔音不好，属实是你耳朵太好用，每天关紧窗户都会外面远处的车流声吵到睡不着觉，更别提寂静中他那本就吸引人的嗓音了。

    啃着鸡爪听着调情，你酸得要命。

    哄着这么多富婆，他倒不像是海王了。

    像是鸭子。

    戴着塑料手套的手一顿，鸡爪都掉在了地上。不信邪的你又仔细听了会儿，可越听，你越觉得那个荒谬的想法是真的。

    一晚上翻来覆去的想，你都没睡好觉。

    第二天顶着个黑眼圈回到家，吃饭的时候爸妈竟然提起了他。

    “他昨天来了？”你筷子不停，也看向了爸妈。

    “嗯，还拿了烟。”mama点了点柜子上面的两条软中，给你夹菜，“这孩子不错，来还钱的，我跟你爸都忘了，他还想着。”

    你顿了下，还是试探开口了。

    “借了多少钱啊？”

    “七万。”爸爸开口了，也回忆了起来，“他借两万，两万怎么够？他连学都上不起了，正好当时卡里有七万，我就都给他了。”

    “之前院里那些人，都拆出好几套房，一分钱都不借给人家。”mama撇撇嘴，给你盛了汤，“幸好咱搬走的早，房子再贵，人不行也不想从那边住。”

    你塌了肩膀，是啊，他俩是搬走了，把你又送回去了。

    “也不知道小宋回来住哪儿，昨天忘记问问他了。光知道他说以后就不出去了。”

    你有些疑惑，昨晚不是还给电话对面说，过两天回去吗？

    “他在我楼下啊，听说又买回来了。”

    这下轮到父母愣了，还钱是一回事，二十八的人挣了些钱很正常，可二十八的人靠自己买学区房就有些让人吃惊了。

    “看来这两年真发了。”

    你撇撇嘴，发不发不知道，缺心眼倒是真的。

    连你父母都知道那边人市侩又冷血，他倒是屁颠屁颠赶回去住了。

    “不用拿这么多菜！”你看着往你后备箱装东西的父母，头都大了，“这么多东西我怎么吃的了？”

    “囤着吧，过两天我跟你妈过去住几天。”爸爸擦了下汗，又把那两条烟递给你，“你放店里拆了买。”

    你哭笑不得，拿上转了一圈又回你手里的烟，跟父母说了再见。

    回到家的第二天，你上班时看到楼下贴的告示，跟门口穿着隔离服的志愿者，还有门口堵着的大家，无比庆幸昨晚父母给你装了一车的粮。

    “排队排队！五个五个的进！戴好口罩！”你戴好口罩拍手大喊，这样的阵仗一年怎么也要有几次，你都习惯了。

    一上午忙的满头是汗，仓库里的方便面全部清仓，速冻水饺也抢没了，就连零食货架上都空了，更别提你最爱吃的瓜子了。

    藏起两包鸡蛋，你想了想，又多藏了两包。

    “你好，小小便利店，欢迎光临。”

    “这么夸张？”

    订货的你抬头看他，笑了笑低头继续：“没见过吧？你来太晚了。”

    “行吧。”他无奈笑了下，转了一圈，除了喝的，吃的都没有了，“看来只能饿着了。”

    “等会儿。”你放下手机去仓库，把那两包鸡蛋拿出来装好递给他，“给你留的。”

    他愣了下，接过，说了声谢谢，声音有些低。

    哪个平台都订不上货的你xiele力，放下了手机：“你家里还什么都没有吗？”

    “有锅。还有雪糕。”

    你笑了声，拿了东西关了门回家，订不上货，也没必要开门了，他帮你拿着东西跟着进了你家。

    “留下吃个饭呗？我也没吃。”你挑了菜，进了厨房，戴好围裙，“包菜，番茄炒蛋，再做个虾？够吗？”

    “会做饭了？”他看你利索的样子，顿住了拿围裙的手。

    “我都自己住了快两年了，不能老吃外卖吧？”你笑了声，转身推他出去，“你去外面等着吧，油烟机不太好使了。”

    他站在客厅，笑了笑，转身看着你家，眼神恍惚了一下。

    好像回到了过去。

    墙上有你小时候留下的蜡笔痕迹，上面有你的身高记录，还有他的。

    皮沙发也是十年前的款式，那时候正流行。

    只有电视换了新的，一眼就让他从回忆中抽离。

    他的家，装修早被改了，一点过去的痕迹都找不到。

    奥，不对，那不是他的家。

    他早就没有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