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日日树涉没去晚宴。 也不能说一点没去，但是他到现场的时候人差不多都散完了。 所以他不知道，英智几乎是经历了人生中为数不多的，最尴尬的一晚。 本来应该是涉陪着英智在会场与人寒暄敬酒，然而英智几乎前半段时间都是独身一人。 期间桃李也跟了英智一段时间，但弓弦即便知道桃李本意是缓解英智的不安，不过为了避嫌便借口把桃李拉开了。 “英智大人你为什么要和那个不懂珍惜的长毛怪结婚啊！！！”桃李被强拉出会场后，一边抹泪一边给英智的手机留言。 他知道那个罪魁祸首是谁，又免不了埋怨一下弓弦:“弓弦！你干嘛把我拉出来！” “英智大人他，他正在感到痛苦。我怎么能抛下他独自躲清静呢？” “因为从各个方面而言，少爷您都不应该掺和。但是请放心，朔间大人还在里面，他肯定会帮忙的。” “万一他不帮忙呢？难道就要独留英智大人一个人在那里痛苦吗？” 不是所有人都是聪明人，还有些对着英智及天祥院家有敌意的人，他们说起话来没什么顾虑，英智在他们那边吃了不少明里暗里的嘲讽。 “哎呀，另一个新郎怎么没在你身边？” “这个日子还有工作吗？那天祥院君可是要注意了。” “这可是人生大事啊。” 英智端着杯子，笑得看似一如往昔，实际上后牙槽都快咬碎了。 凛月和零一直看着英智那边，零对英智太熟悉了，因此无法忽略他那个咬牙的小动作。 无法忍耐。 “吾辈想借用一下……” 凛月摆摆手，直接把身上的饰品全都摘了下来，递给零。 “早就猜到了，你换好了就快去吧。”只说了这样的话。 零本来没把心思放在凛月的衣饰上，等看到手上地东西之后，才发现这些都是从自己那边取来的。尤其是那块过亿级的腕表，零向来是作收藏用的，不曾想被凛月直接戴了出来。 英智不知道这个小插曲，在他看来零便是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头发难得抹了发胶，更显得成熟，衣饰搭配也很见心思，比平时都提了一个档次。 那一身行头比英智的都还贵。 而更见心思的是，零正在陪着英智挨个解释过去:“吾辈的好友，今天晚宴的主人，因为手底下负责的剧目出了点问题，现在尚且不能抽身。他特意嘱托过吾辈，要帮陪着英智君招待好各位来宾。” 一个为众人所熟知的，日日树涉的好友，比起除涉以外的任何人的陪同都更加正当一点。 当然，假如涉有家人的话也可以——但是关键是，涉向来不知父母为何人，更何况亲人了。 再加上他一身打扮很下心思，足以见得其中的重视。 所以英智的尴尬被暂时缓解了。 当然，这所有的一切，都有一个大前提。 ——零是一个公认的，好人。 英智和零其实是见到了赶来的涉，但他们连眼神都无需交换，便默契地躲开了。 “去我们家吧，今晚上总得有个人陪我过新婚之夜。” 既然替涉参加晚宴，那就也顺便替他当一晚上新郎。 他们一起无视了谁才是新婚人士和新郎到底能不能找人代替这两件小事，坦然坐上了车。 司机是英智从家里带来的，除了技术好之外的优点是话少嘴严。他不会探究自己的雇主为什么要把一个不是新郎的男人带回家，他只知道干活和领薪水就好，根本不需要额外的好奇心。 等到了家里，英智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涉的指纹取消，并改掉密码。 零在那期间偷着看了英智好几眼，全都被英智无视掉。 英智知道零的视线是什么意思——他大概想把自己的指纹作为替代录进去。 但毕竟从社会层面上来讲，英智和零毫无关系，于是他保留着一点虚假的羞耻心和距离感。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通过眼神暗示英智。 英智的意思当然是拒绝，在短时间内，他不想再招惹第二个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的男人，他需要的只是一个乖巧的炮友，而非其他。 零在察觉到这点之后也就不做无谓的暗示了，反正他知道现在的英智需要他，只这一点就好。 英智向来十指不沾阳春水，现在公寓里面也没别人，他便带着零去喝热牛奶。 “我也不喜欢这个味道，就当解酒吧。” 今晚上两个人都多少喝了点酒。 零盯着认真喝奶的英智看，英智垂着眼睑，小口小口地抿着牛奶，似乎有什么心事。但他喝奶的样子太乖太好看了，以至于很容易让人忽略他正在思考，而只专注于盯着他在喝奶地动作看。 零忍不住碰了碰英智的脸颊。 “啊，朔间君有什么事吗？” “如果吾辈说汝脸颊上沾了牛奶，汝会信吗？” 英智愣了一下，旋即他笑了笑，食指和中指并拢，在杯子里蜻蜓点水一样稍沾了一下，抹在自己脸颊上。 “现在信了，零，能帮我擦一下吗？” “乐意至极。” 零凑过去，把嘴唇印在英智的脸上，伸出舌头舔了一圈。 “汝在想什么？和涉有关吗？” “这种问题问出来，会显得你没话找话哦。” “我并不否认我在想跟涉有关的事情，坦白讲吧，我后悔了。” 零的手指一动。 他几乎是克制不住地流露出些许阴暗心思。 “所以，汝想要寻求解脱吗？” 英智在零失望的目光中摇摇头。 “我们的结合是有着诸多考量的，既然当初我选择了他，就不能随随便便的离婚。” “哪怕我们都出轨了，我也不会随便提出离婚。那样对我们来说都太难看了。” 零握着杯子的手紧了紧。 英智恍若未觉，给自己上面所述浅浅做了总结:“那我和涉就姑且顶着属于彼此的名头好了。” 英智说完，把杯子里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 “过去无法改变，倒不如把视线放在眼前。”英智放下杯子，暗示性地揉了一把零的手背。 “我们还是去过新婚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