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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死于心碎(上)

    

没有人死于心碎(上)



    人人都杀死他们所爱,

    来听听他们用的办法,

    有人用嫌恶的表情,

    有人用讨好的语言,

    怯懦的人啊,用一个亲吻,

    勇敢的人啊,用一柄长剑!

    有人在年少时毁灭他们所爱,

    有人却在年老时做下这勾当;

    有人用欲望扼死所爱,

    有人却凭着金钱绞杀,

    心肠好的人会用上刀,

    因刀使死者尽快凉透。

    有人的爱太少,有的却太久,

    有的能拿来卖,别人过来买;

    有人干这事时要流许多眼泪,

    有人却连叹息都没有过一声:

    纵人人都杀死他们所爱,

    可人人都不曾为此死去。

    ——王尔德,《雷丁监狱之歌》

    ***

    艾琳娜公主撬开舱门时,雷丁·拜尔雷德尚还意识清醒。当年还在长个的小公主此刻已经成年,投出来的高大影子能够完全把雷丁笼罩。这架机甲能源核心已经报废,舱室里没有任何光源,舱口是最明亮的地方,因此,逆光让艾琳娜的面容不甚清楚。不过当她开口时,声音里的兴奋和笑意是十分清楚的。

    “好久不见啊,老师。”公主对雷丁说。

    听到那声老师,雷丁失笑。他微张开因失血而显得干枯而惨白的嘴唇,似乎是想对小公主说点什么,可他的伤势不容他闲谈。他昏过去了。

    再次醒来,雷丁鼻息间满是修复仓填充剂的那股独特味道。很久以前,雷丁的一个战友形容说,那是被太阳晒过的麦子的香气。当时他们那个作战单位除了那人外,没有一个真的去过农场,闻过被太阳晒过的麦子是什么味道。但他们纷纷同意,觉得这比喻真好,之后好长一段时间,他们提起修复仓,不说修复仓这个词,而是说被太阳晒过的麦子。

    如今他们已经全都死了,只剩雷丁一个人记得这个比喻。他躺着,想着这个比喻,想到——他想吃刚出烤箱的淋了蜂蜜的面包。

    修复仓能把人的身体完全修复,也就是说,把人恢复到身体健康、精力充沛、腹中空空的状态。可能是饥饿感太强烈,他居然尝试起活动身体。分明他没有因为重伤后的修复仓综合征而失忆,他知道自己现在并不在德里西,而是哈莫茨——他在帝国,是俘虏。

    果然,他是被束缚着。手腕和脚踝上都紧紧箍着什么。他轻轻一哂。他看不到那个是什么,但不用看他也能知道——那是重力锁。

    曾经也有一个人很喜欢往他身上拷这玩意。血缘啊!他在心里这么感叹着。恰在此时,房门开了。雷丁打量着走进这房间的艾琳娜公主——她穿着帝国机甲驾驶员的深蓝色制服,漆黑手套里抓着一根漆黑的马鞭。他的视线慢慢从这根马鞭移到她脸上,对上公主深蓝色的眼睛。艾琳娜一眨不眨地注视他,明艳的面庞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雷丁想,小公主那笑容的含义是这样:她想要折磨的人已经苏醒,她不用再费心去唤醒他,她对这种状况感到满意。

    *

    “您真的把雷丁·拜尔雷德给艾琳娜殿下了?”皇帝的好友皱着眉头问。

    “说好了的,她打下来的猎物都是她的。”皇帝无奈地说。

    “但那是雷丁呀!”

    “但那是艾琳娜呀!”

    “所以才更不能把雷丁·拜尔雷德交给殿下了呀!”

    皇帝知道密友的意思。全帝国的上流社会都知道,艾琳娜公主和叛出帝国的天才机甲驾驶员雷丁·拜尔雷德有仇。当年,雷丁·拜尔雷德接受了皇帝的任命担任教官,给包括小公主在内的几个天赋异禀的孩子上机甲驾驶的训练课程,从小公主十三岁开始,直到雷丁叛出帝国。因为即使是面对皇帝的女儿也从不放松要求的严厉的态度,艾琳娜公主深深地恨上了这个严厉的老师。当失踪的雷丁·拜尔雷德被确认是叛至敌国的消息传到艾琳娜公主耳朵里时,小公主脱口而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太好了!

    “她从那时候起就盼望着此刻了,”皇帝说,“在星海上,驾驶舱里,堂堂正正和老师对决,把老师击落,俘虏他——我这个当哥哥的怎么能忍心剥夺她实现愿望的机会呢?再说,本来就是靠她把他打下来的……”

    “但您不只是一个哥哥,还是一个皇帝啊。”皇帝的密友,一位侯爵,不赞同地摇摇头,“更别提她对他的怨恨,说穿了只是一个从小以来被溺爱惯了的小女孩头一次遇到对她公正处事,绝不徇私的态度端正的好老师的怨恨——雷丁·拜尔雷德是个好老师,只有艾琳娜殿下会否认这一点。”

    当时,大部分人都震惊于艾琳娜的表现的,一直娇生惯养的小公主居然在学习开机甲这件事上表现出了这样强的毅力和决心,在十五岁的年纪就取得了联赛的第一名,综合成绩比雷丁当年还要高。

    虽然令小公主本人非常不满,但人们普遍观点都是这样:她的成绩要归功于雷丁。

    “我不否认她是对雷丁·拜尔雷德颇有微词,但我想,也没到‘怨恨’的程度吧?可能也就是打几顿,骂几顿。嗯……也可能让他做她的宠物?雷丁·拜尔雷德毕竟挺英俊的……哈哈,反正不会是最终弄死他。”

    “也可能把雷丁·拜尔雷德弄残,”侯爵提醒皇帝,“让他再也开不了他引以为豪的机甲。”

    皇帝叹了口气。

    “确实,也有可能这样……唉,艾琳娜虽然岁数长了,脾气却总还是像个小孩子,自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一点也不考虑后果。机甲驾驶那么困难,有天赋的驾驶员那么稀有,厉害的驾驶员屈指可数,每少一个都是莫大的损失。别说贵族,询问帝国任何一位公民,应该怎么处置雷丁·拜尔雷德,他们都说不出应该弄死他或者弄残他,但艾琳娜,我真是担心啊……”皇帝抱怨着。虽然是抱怨,可他语气里某种微妙的口吻却显示,他对公主的态度并不只有这番言辞所显示的那般不满,甚至还有一点宠溺在里头。而他眼睛里的笑意则有这种意思:唉呀,真拿她没有办法!这就是一个哥哥对他最宠爱的meimei的态度:真是拿她没有办法,虽然她总是闯祸,现在看起来也还是要闯祸——但都是可以接受的,不是什么值得她的哥哥板起脸来教训她的大错。

    皇帝的密友望着皇帝,知道自己这番游说是毫无成效了。他叹了口气,在心里只盼望艾琳娜公主真如她的哥哥所说,没有她表面看起来那样,那么那么地恨雷丁吧!

    *

    “啊,对不起,老师!”艾琳娜公主故作惊讶地说,“是不是我太用力了?”

    这么说着,她却更用力地用鞋底去踩雷丁的脸。她的老师被重力锁困在地上,无法挣脱,却挺不住他徒劳地挣扎。没有旁人的静室里,某种物品震动的嗡嗡声难以忽略。

    “我真是太过分了,老师。”艾琳娜公主说,“明明您那时候都没这么体罚过我,我现在却要这么体罚您——哈哈!”

    她拿出了一个遥控器,手指漫不经心地在屏幕上随意划弄。随着她手指的划弄,她脚边的男人剧烈地颤抖起来,破碎的呻吟从喉间泄出。艾琳娜垂着头睥睨着他,用一种森然的口吻对他说:

    “来求我啊。”

    直到他被电得尿了出来,他也没有求她。

    扫地机器人检测到任务,慢慢地移动过来。这又是另外一种嗡嗡声了。

    “你怎么不求我啊,老师?”艾琳娜的靴底仍然放在雷丁的脸上,有一下没一下地踩他。接着,她听见了苏醒之后,雷丁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你不会。”

    圆形的机器挨上了男人的侧腰,电子音发出提醒,请他挪动位置,让它清理这里。

    艾琳娜点选着遥控器上的选项,打开了另一个功能——变温——

    她调整好后,重新看向喘起来的雷丁,又快乐地笑了。

    “你真聪明,老师。”

    *

    通讯接通,全息影像投放出来。

    “嗨,艾琳娜……我想我没有打扰你吧?”

    艾琳娜把毛巾搭在头发上。

    “没有,我刚结束,你来得正好!”她告诉她。这是小公主的好朋友,从学龄前的年纪就在呆在一块玩了。像这样子陪小公主一起玩的同龄人有好几个,但她要特殊一点——她是唯一一个和小公主一起走上训练场,在雷丁·拜尔雷德那里接受训练,成为了一名货真价实的机甲驾驶员的人。

    所以,从通讯的一开始,她们就顺理成章地聊起了雷丁——或者说,艾琳娜和她骂起了雷丁。

    “他还是那个欠揍的模样!”公主说,“活该让他直接死在驾驶舱里!”全息投影里的人显出了些许不自在。不过,即使是平常的公主也不是个会体贴别人感受的人,何况现在她正情绪激动呢?她辱骂起雷丁,用各种不知道从哪学来的脏话,如果让宫廷礼仪官听见了准会对她大呼小叫起来。

    “但……但是……他教的东西都很有用的……”她的朋友说。

    “所以他才是全世界最烂的老师——明明很厉害,却一定要像那些水平一般的教官一样,从打压学生上找存在感——你还记不得那一次……”

    于是,话题变成了回忆往事。虽然不像小公主这样憎恨这个老师,但提起他过去怎么对他们吹毛求疵,用他那些严苛的标准设置奖惩规则,把他们这些学生折磨得天天怀疑人生时,艾琳娜的朋友不免也真情实感地抱怨起雷丁了。这么过了一会,艾琳娜公主又从回忆中联想起了雷丁现在的处境,得意非常。

    “哈哈,他现在可是落到我手里了——今天下午我可是好好在他身上报了我的大仇的万分之一!”

    “啊,艾琳娜……”说到这个话题,全息影像里的人好像被提醒了什么似的,犹犹豫豫地说起来,“不管怎么说,也不要玩的太过火了吧……说起来,也正是雷丁的打压,让你有了今天这样杰出的成绩,不是吗?”

    艾琳娜扯下头上的毛巾,恼火地看着全息影像里的挚友,对方瑟缩了一下。

    “是你表哥或者我哥叫你来敲打我的吧?”她说,“听好了——我能有今天的成绩,是因为我自己厉害,不是他的功劳——他跑了!”

    对方立刻顺着她的话说起来:“当然,肯定是你自己的努力啦,艾琳娜,我没有说完全是他的功劳。他跑了的时候我就没遗憾过……但是,从事实来说,不正是因为想向他证明自己,你才……”

    她望着艾琳娜,明智地吞下了剩余的话,转头说起别的:“而且,想想他的价值,他的战绩……皇帝多半会赦免他,让他能继续为帝国效劳……”

    “他现在是我的俘虏。”艾琳娜矜傲地抬起下巴,“应该来问我会不会赦免他。”

    “呃……但是俘虏的处置从法理上来说,皇帝……”

    “哥哥已经把他送给我了。他承诺,雷丁·拜尔雷德随便我处置。”

    “随、随便……真的吗?”全息影像里的声音紧张起来。

    “真的,我可以随我心意对待他——我可以永远囚禁他,让他再也见不到天光,每天用浸了盐水的鞭子打他,把他的四肢剁下来做成人棍,最后杀了,尸体烧了,灰烬洒在星海——不会有人来管我,因为这是皇帝给我的权力。”

    “你……你真会这么做吗,艾琳娜?”

    像是恶作剧得逞,艾琳娜的脸上重新露出愉快的笑容,先前的怒火已经不见踪影。

    “谁知道呢?先挂了,我已经迫不及待要等明天到来,在他身上体验新的玩法了!”

    她结束了通讯。

    *

    艾琳娜一边哼着歌,一边把手里的金属棒慢慢往下插。虽然有很多润滑剂,但看起来对方是第一次,所以这根东西进得艰涩,而且可以看出承受者本人不太好受,小腹上的肌rou完全绷紧了,汗水不断沁出。

    不过他始终一声不吭。当那根东西终于到底,只留下一个小小圆形顶端还在外面时,他也没有任何松懈的反应,好像他认为这并不是结束。

    这确实不是结束。艾琳娜的手指捏着那个顶端,随着她哼唱的歌曲的节奏,把这根尿道棒慢慢抽出,又再度插进。

    “我父亲和你这么玩过吗?”她突然这么问他。他没有回答,就像苏醒后的大部分时候一样,好像她是在审讯他,他必须要保持沉默。

    “那我就当没有啦,老师。”她于是说,“就当——你这里的第一次给了我。”

    她听到了笑声,是她十几岁时经常听见的他的那种笑声,轻轻的,短促的,含着不可忽视的刺痛着她的轻蔑。因为那时候他是个成年人,而她是个孩子。成年人总是看不起孩子,因为他们天然比他们优越——比他们活得久,比他们能力强,比他们见得多,比他们……更容易被旁人信任。

    她失去了玩尿道的兴趣,把尿道棒最后一次完全推到底,留在那里。她站起来,离开,再回来的时候,腰上绑了新的玩具。重力锁再次运作,牵着他的肢体让他向她敞开。他非常顺从,不挣扎,不说不,没有任何抗拒的表示,就好像这是他自愿进行的娱乐。

    她一捅到底,不给他适应地时间,快速抽插起来。因为反正,那是塑料,不是她自己有感觉的某个部分,不管进出得多快,力道多大,她都没什么感觉。

    让她真正有感觉的是看着他这张脸上失去那副讨人厌的矜傲的微笑。他渐渐因为rou体上难耐的感官反应仰起头,延展出漂亮的颈线。她于是伸出手去,握住那里。他的喉结在她掌心下移动。

    “我父亲那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色吗?”艾琳娜说,又自顾自否定了自己,“啊,不对……你那时候叫得可比现在好听,老师。”

    她收紧了手指。

    “快像那时候一样叫。你怎么对我父亲叫,就怎么对我叫。”

    她得到的仍旧只是轻轻的闷哼声,失去了记忆里那种甜美诱人的气韵,好像只有痛苦。当然是痛苦的,非常痛苦——玩具比真人的大,每一次进出都要重重碾过那个男人才有的腺体,带来快感,引导高潮,可是——哎——

    她松开了他的脖子,接着扬起手臂,往那根顶端含着金属闪光的肿胀器官扇过去。他偏了一下头,好像她同时还扇了他的脸。他的额发被汗水浸透了,贴着额头。

    她捏着他的下巴,把他的脸重新摆正,让他看着她。

    “你后悔吗?”她说,“要是你那时候没有拒绝过我,兴许我现在会对你好很多呢。反正你终究会被我睡到。”

    她说着,渐渐停止了动作,一眨不眨地盯着那对记忆中总是冷冰冰的灰眼睛——它们现在看起来湿润,明亮,显得有些可怜。

    可那神情还是没什么变化。他稍微缓过来些,就变回了那样。对她不耐烦,轻蔑,挑剔她的不足,不管她已经做到了什么。

    “那时候你还不到十六岁。”他对她说。

    是啊,多么愚蠢啊,问他这种问题。他无论如何都会拒绝的,因为,呵呵,正人君子的雷丁·拜尔雷德勋爵,不会睡没有性同意权的小姑娘。

    艾琳娜冷笑一声。

    “所以要是我十六岁的时候去找你,你就会接受了吗?”

    再一次,她被否定。

    “我不会,”雷丁说,“忘了吗——你十六岁生日之前,我已经走了。”

    *

    艾琳娜公主是帝国当下最好的机甲驾驶员,此次又在战场上击落雷丁·拜尔雷德,她可以说是这片星域最好的机甲驾驶员了。因此,公主殿下的凯旋式非常隆重。

    但小公主不管长了多少岁,取得了什么成绩,还是那个骄纵的公主殿下。电视转播里,人们看见她面无表情,心不在焉。后来在皇宫里举行的不允许任何媒体留影只有受邀参加的人才获准进入的庆祝晚宴上——她只在开始的时候露了一面,之后直接找不见人影了。

    *

    “没什么重要的事就放我回去吧。”艾琳娜对她的哥哥说。

    “我们谈完就结束了——”皇帝说。

    “有什么可谈的,是报告写的不够详细,还是全息通讯的时候有信号干扰你什么话没听清楚?”

    “也可以是好几个月不见,想念你了嘛,meimei。”

    艾琳娜摆摆手。

    “噫——我早就过了吃这套的年纪了,哥!”

    皇帝叹了口气,在他舒适的扶手椅上坐下来。

    “真想念你小时候啊……好吧,我长话短说。我想和你谈谈雷丁·拜尔雷德……”

    公主闻言立刻戒备起来。

    “你想收走他?”

    “不是,不是……只是提出我的一个希望,不要在他身上留下终身残疾,好吗?以后有需要的时候,让他还能出来在公众面前走一圈,让大家知道,我们是一个珍惜人才的国家。”

    除了这些,还有一大堆腹稿在皇帝的脑子里。他准备好了进行一场论战,主题是别把过去的事再放心上了,随便玩玩,差不多就行了。

    令他意外的是,接下来他的小meimei却没有生气地大呼小叫,埋怨他收回成命,坚持维护自己随意处置雷丁·拜尔雷德的权力。

    “我从来没有打算过对他造成过什么让他再也开不了机甲的终身残疾,”艾琳娜冷冷地说,“要是你只是担心的是这个,那你可以抛掉你那无用的忧心了。”

    皇帝没有把小公主言辞中不礼貌的地方放在心上,唯一令他有点讶然的是——居然就答应了?——啊,所以说嘛!小女孩终究还是长大了,他们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她已经走出来了,知道雷丁·拜尔雷德当年对她算不上有多……

    “但我是不会放过他的。”艾琳娜又恶狠狠地这样说道,“休想从我手里把他拿走!”

    “嗯,当然……他当初对你那么不好……其实最开始我听父亲说要派他去教你的时候,我可真是吓了一跳呢!我还记得上学的时候,每天都能看见他被他的父亲在cao场罚负重跑,当时看着他一边哭,一边跑,我就庆幸,幸好我不是那个伯爵的儿子,而是父亲的儿子;幸好我连那个严厉的人的学生都不是,只远远地看他训练他的儿子……”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他吗?!他和我一样大的时候过得比我惨多了,所以我应该原谅他让我也过得和他一样惨?!”

    “你肯定没他那时候惨……咳,我是说,情有可原,他是被那么训练出来的,他觉得那就是最好的训练方式——严格,把学生逼到极限,超越极限——而且,他从来没体罚过你——”

    “他只是没体罚过而已!”艾琳娜愤怒地说,“他是想把我练废!”

    皇帝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但艾琳娜知道她的哥哥——他永远不会真的因为体贴别人的心理感受,就把想说的话吞回去。

    “你没有被练废啊,艾琳娜,”他说,“你成为了一个出众的驾驶员,而且青出于蓝胜于蓝,比他更优秀。说真的,meimei,你十几岁的时候坚持觉得他是想毁掉你,可是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这两天,你也应该和他聊过些什么吧?——你对当年的事就没有一点改观吗?”

    “没有。”艾琳娜断然回答,“说来说去,你们永远一直都那样,觉得我当年指控他是因为我骄纵任性,我的指控全是子虚乌有,他的借口却是真实情况——他是为了我好,他只是在正常训练,他是一个正常的——‘优秀的!’——老师!”

    皇帝凝望着她,好一会没说话。并不是因为他理解了她,她知道他的表情里有这种意思:我觉得雷丁·拜尔雷德就是一个优秀的好老师,所以你才会这样优秀。

    皇帝没把心里话说出来,因为——没必要。

    “好吧,不管怎么说……你知道保留他的价值,让他日后能派上用场就成……祝你玩得愉快,meimei。”

    *

    雷丁披着一件外套,在他的新牢笼里漫无目的地游荡。他在行走,这比他想象中要好,他还以为小公主会把重力锁设置成只允许他在地上爬。这是一个很大的别墅,或者应该说是宫室?哈莫茨的皇室有这种癖好,把他们占有的每一个普普通通的别墅命名为“宫殿”,来彰显他们作为皇族的特殊身份。

    他突然看到了自己,于是他向自己走去。

    这是一面巨大的穿衣镜,边框有自清洁装置,让镜面看起来纤尘不染,澄净明透。多亏了科学进步,此刻的人类已经不像遥远传说里那样会衰老,会有皱纹爬上皮肤。看看这张脸,从他二十岁之后几乎就没有任何变化了。但是,真奇怪啊,他每次照镜子都能看到变化,好大的变化。

    即便科学让rou体永葆青春,它却还是阻止不了时间在人类的心灵里留下刻痕。

    从他身后传来了一扇门开启的声音,接着是脚步声,接着,小公主出现在镜影里。她的变化也很大。她的变化总是很大。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不过他的膝盖,后来,不到他的腰,后来,不到他的胸口。

    但后来就越来越高了。他简直是看着她长高的,从超过他的胸口到超过他的下巴。那个阶段她长个长得异常迅猛。最后,她到了踮起脚尖就能吻他的高度。

    艾琳娜站在他背后,抱起手臂,投过镜面的反射和他对视。

    “那时候你为什么要叛国出逃?”她问。

    “你知道为什么。”他回答。

    “只是因为那个原因吗?”

    “只是因为那个原因。”

    小公主果然不是会问出更多愚蠢问题的人。得到这个回答,她就满意了,点一点下巴。

    “跪下来。”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