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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落,凌厉剑势未消,恰恰好削掉了巨石上的一片。注意到这一幕的费存雪勃然大怒,他拍案而起,怒叱:“谢筝!”谢筝还没对费存雪的盛怒做出反应,凌却已微微侧身阻住就要翻过亭子去找人算账的费存雪。他眼光一斜,也看出谢筝舞剑收势有失,毁了费家一块石头。这石头虽然年久日长,形貌可喜,但到底也不过是区区一块石头。凌却不大明白费存雪为何因此怒气冲冲,费存雪被拦个正着,一抬头刚好撞上凌却经克制过的、不以为意的眼神,气得险些跳脚大骂。凌却见自己还没开口就已火上浇油,忙抬起双手致歉:“这还能补”他不说话尚好,一听到这个“补”字儿,费存雪就犹如一口老血哽在心头,他喉头噎了好一阵,才发出声音:“你又懂得什么!”一只手轻轻按在他的肩头。费存雪回过头去,谢摘站在他身后,眼泪已干了,像方才那一瞬的伤痛只是费存雪的错失。见心上人如此,费存雪反而更加委屈,他一开口,竟已替对方哽咽了:“你们又、又懂得什么?”凌却其实什么也没做,连话也只来得及说了半句,却莫名觉得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他再次诚恳道:“费公子,这石头当真还能补,当真,我明日便寻工匠”话说到此处,有两个声音重叠在一起打断了他:“不必了。”开口的人一个是谢摘,另一个是不知何时出现在此地的费闻。费闻毕竟是长辈,又是一家之主,他一出现,几人便先放下了刚刚的话题,三个晚辈齐齐地对他施礼,费存雪则靠过去,仰起脸,对父亲的擅作主张表达不满:“怎么就不必了?”费闻淡声道:“留春山庄的一花一木,一草一石,都与我朝夕相伴。修缮之事,我亦不欲假手他人。”“哦。”费存雪漫漫应了一声,不知怎的父亲一出现,他满腔的委屈就烟消云散,哽到喉咙口的哭音也散了。他撇下了沉闷无趣的父亲,又蹭回谢摘身边挽住人家的手,对他低语:“小摘哥哥,你听见了吗,父亲说会将它补好的。”谢摘笑了笑,这一回他没有应声。费闻淡淡看了他两眼,不再与几个小辈过多叙话,衣袖一拂,往谢筝那处飘然而去。他走到被谢筝一剑削下一片的山石旁边,凝目看了看上面的剑痕,良久竟冷笑了一声。舒汲月没来由地感知到了这位前辈身上隐忍的怒意,一时间心里的念头与凌却之前所想相仿佛,动作也差不多——他微一错步,将谢筝挡在了身后。费闻看也不看他,将两手负在身后,显然不屑对小辈动手。尽管如此,从他口中说出的话依旧令谢筝脸色惨变。他道:“你天资不错,但以后若还如今日这般,在剑道路上走得必不长远。”这话便如惊雷入耳,震得谢筝浑身剧颤,他猛然抬头,死死盯着这个威仪赫赫的长辈。费闻正冷漠地看着他,眼神极寒,别无其余。费闻眼中没有厌恶和愤怒,反而令谢筝心中情愫更加激荡:他知晓,那是因为费闻根本未将他放在眼中!他见过费闻看谢摘的眼神,表面平和,其实万般关切,千般复杂,许多情绪汹涌如海,轻易将人溺毙其中。那里头有欣赏,追思,喜欢,克制,欲望只因谢摘是谢远春亲生的儿子,他自出生就被人肯定、被人喜欢,然后无忧无虑地长大,成为一个性情平和的君子。而他谢筝,无论天资如何,努力如何,都只能生活在谢远春父子的阴影之下,他没有自己的名字,只有一个打上了谢远春烙印的名号,他的宿命便是这样,一辈子被人拿来同当年的谢远春比较,做一个谁也不是的窃名者。夜渐渐深了,经此插曲,青年们都失了吟风弄月的兴致,各自回房休息。凌却的卧房与水无争相邻,两人并肩而行,凌却知道发小与谢摘有多年书信来往的交情,遂问:“这块石头怕是不大寻常。你可知道它有什么特殊之处?”水无争摇摇头,谢摘从不提起旧事,更对留春山庄相关的话题多有避忌。说话间,两人已经来到山石之下,水无争见地上横着那片被谢筝一剑削下来的残片,便弯下腰来,随手将残片翻了过来。凌却倾身过来与他一同打量,只见残片上刻着一阙采桑子。笔意连绵潇洒,笔锋险峻,是以软剑书成:某年月日,大雪,与闻哥同醉。言某日窃闻哥三十载窖藏一坛,弟今以剑舞酬之且拈来梅思作弦,雪意如弓,涟光一射,快哉剑意拂九重好江山烟雨微朦,苍穹深碧,天野初虹,恰宜乘醉试飞鸿落款一个“春”字。两人默默读罢,良久相视无言。费闻曾钟情谢远春的事流传很广,虽然当事一人已经谢世百年之久,仍有人在茶余饭后谈论不休。他们自然而然地也听去了其中二三。斯人已逝,但看这笔剑书词句,依然能想见当日谢远春醉后乘兴在山石上剑舞留书的风采。残片上石面光滑平整,显然经常被人抚摸,想来费闻曾经无数次立于山石之下,一笔一画地抚过心上人留给他的这几行只言片语。:韵脚没怎么押,平仄也没按照词牌的要求来。这两阕写得也比较没头没尾,大家随便看看,不要太考究_:з」∠_3Pluanlun,父亲与情人双龙入xue(彩蛋:舒汲月×谢摘,糖)啁啾的鸟鸣声把一夜好梦的谢筝唤醒。舒汲月已经不在身边,谢筝枕畔,他曾躺过的地方斜着一枝淡黄色的腊梅。腊梅花小而软,寒冬时节在曲折黝黑的树枝上显得格外惹人爱怜。谢筝小心地将这枝花拢在手掌之中,漫漫的芬芳随清晨的寒气一同沁入他心底,冷而香。可惜这样安宁甜蜜的情愫只在他心头萦绕短短瞬息,就在他感到室内的某种异样时戛然而止。谢筝猛然坐起,正对上某个就坐在书案旁的男人。他尚不及做出反应,男人大袖一拂,对他伸出右手,四指一招,谢筝手中的花枝便蓦地消失,又凭空出现在了男人掌中。男人白玉似的手指轻轻抚过枝头最高处的那朵花蕾,仿佛是极为寻常的赏花动作,由他做来却极为缓慢、狎昵,谢筝看着他的动作,感觉他的手就抚在自己的皮肤上。男人轻柔地捻掉花蕾上的一滴露珠儿,含笑开了口:“经雨露润泽过的花朵果然较别的时候更加好看。筝儿,你说是不是?”谢筝已经把外衫罩在了身上,正低头盘好腰带。他的手尚算稳,但脸色已全然发白,就连开口时声音也不似往常那般低沉和悦,而是紧巴巴的:“父亲。您出关了。”闯过留春山庄的重重禁制出现在谢筝房间里的自不是别人,是足以与费闻分庭抗礼的谢家家主谢跖青。谢跖青浅浅地笑着,就这样支颔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闭关期间他的修为愈发精进,比闭关之前更加年轻俊美,今日宽袍缓袖,一身水青,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