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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头拧紧,委委屈屈地喊了声“年年”。“我换想让你陪我去书坊买兵书呢,只我一人,书坊里的老板收了我娘的贿,不卖我。”她只是慢了一会儿,没能在容渟出现只前,同她先讲好。姜娆一时为难。容渟回头,看着姜娆脸上为难的样子,他轻语道:“你与扈姑娘同行便好。”他移动轮椅,叫轮椅从姜娆的手中脱离,很大度地转身向西,“我先到万佛堂那里看看。”万佛堂在东。姜娆看着他走错的方向,禁不住朝着他的背影咳了一声。他走得不快,她以寻常步速,两步就追上了,绕到他面前拦住他,清澈的水杏眼眨了眨,“你等我片刻便好。”姜娆转头将扈棠拉往一边。扈棠不满嘟哝着,“他好歹也是个皇子,怎会找不见人问?”姜娆同她嘀咕,“你别看他装得像没事人一样,他面子薄,不肯承认自己迷路,估计心里赌气,也不肯找人问路。我便陪他逛逛这禅院,就像头回你想陪我一样。”姜娆将自己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她这一通话,在心里想的时候,先唬住了自己。说出来后,又唬住了扈棠。扈棠低眸想了想,脸上不满的神色竟渐渐消散了下去。只是她撇了撇嘴,很快又觉得麻烦,“男人的脸面可真薄。”“我们给他留两分面子,不要说太多。”姜娆拉了拉扈棠的手。大抵像姜娆这种脾气温软、样貌又乖乖糯糯的女孩,说出来的话太难叫人拒绝,扈棠完全招架不住,态度逐渐软化,说了两声“罢了罢了”,又加了一句,“给你面子。”扈棠的世界永远直来直往,“你去陪着九殿下,倒也好。你待他好,日后他应该也会待你好。”姜娆没想这么多,她只前都没法看他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那儿,如今亲事都定了,再放任他一个人在那,似乎更说不过去。扈棠这时无心朝姜娆提了一句,“他今日不会是守着你在这儿,才来的吧?”姜娆想都没想,便摇了头,“我并未宣扬过要来这里上香,他又不知道我在这儿。”她替容渟解释他在这的缘由,“九殿下是与同僚一道前来,又与同僚走失,才迷了路。”“真是这样?”扈棠往周遭看了一眼,也没见到什么人,“那他的同僚委实可恶,见他走丢了也不来寻。”“兴许是他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姜娆招了招手叫芋儿过来,“你陪扈姑娘一道去书坊,你想要什么兵书,便叫她买下来,当我送你。”扈棠听着,脸上忽然有了笑意。倒不是因为省下了买书的银两而高兴。只是觉得,这书要是她觉得好的人送她的,比她自己买来的,要稀罕宝贝得多。芋儿陪同扈棠离开,姜娆回到容渟身边。因为噩梦而产生的心结解开后,她最近常笑,颊边小梨涡里兜着的糖,似乎时时刻刻都是满的。叫人只看到她的笑容,便觉得心满意足,什么烦恼都没有了。容渟看着她笑着朝他走过来的模样,一时间心都是软的。“扈姑娘走了?”他轻声问。“她走了。”姜娆想着方才扈棠提到的话,脸上的笑容浅了浅,十分认真地问,“你那些同僚,扔下你走了?”“我不碍事,反倒是你本该陪扈姑娘去书坊,被我耽误……”容渟忧心忡忡,目光紧盯着姜娆。“我叫芋儿跟着她,若书坊坊主不卖兵书给她,芋儿自会帮她买下。我陪你逛一下这里,不碍事的。”她问容渟,“你为何突然有心情,到三清庙来了?”到寺庙来捐香火的人,大多有所求。但她不知道,他的所求会是什么。分明一副万事靠自己的样子。“钦天监与礼部将我们的婚期定在了八月初七,我求那日天晴、”他顿了一顿,突如其来的话,使姜娆微怔。“求那日云是你喜欢的云,风是你喜欢的风。”他说起这话来时,眉眼都带笑。淡笑起来时那种磁沉的笑声简直震得姜娆的心尖都在打颤。前些日子,她也从宫中派来的人那儿,听说了这个消息。可这消息从别人口中说出来和容渟亲自说给她听相比,感触完全不一样。一些细微的知觉被放大了百倍。姜娆抬起眸来,蓦然间与他视线相触,看着他这张笑起来比谁都好看的脸,她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慌忙将目光躲开,有些磕绊地说道,“不过、再等两百多时日罢了。”“两百余九日。”姜娆别着眼,慌乱得不知道要答些什么。兴许是他的眼睛太过深邃,他盯着她的眼神……无形中让她又有了那天晚上被他盯住的感觉。无处可逃的压迫感。她咬了咬唇,绕到他身后,推着他的轮椅,看不到他的神情,心里乱打的小鼓节奏终于稳了下来。容渟看不到她,便看着地上她的影子,低着头的样子,看背影竟显得有些乖巧。姜娆一路将他推到万佛殿,一边走又有些好奇,“你先前,一次都未曾来过这儿?”即使是宫中的皇子,秋猎前,祭祀时,都有可能来这里才对,给自己祈福,给家人祈福,这种经历,别说皇子,佛前无贫富,金陵每户人家的孩子,都有这种机会才对。容渟只是摇头。姜娆心里被刺了一下。她多少知道点他小时候的事,体弱多病,又被说成性情乖戾,常常被关紧闭,应是错过了许多宴会。但她没想过他连这种进寺庙里给自己祈福的都没有。万佛堂一到,她装模作样扶着他出来,免被人看出他腿伤已经好了的事实,扶他到蒲团上,看着他高大身影矮下去,叩拜神明。一想到他求的事,姜娆耳根后就稍微有些红,趁容渟在里面叩拜,先到殿外等了一等。容渟束起的长发垂落肩侧,侧颜精致如玉,叩下去又抬起头来,淡褐色的瞳仁里,目光看上去比殿内任何一个人都要虔诚。小时候走投无路时,他也曾祈求过神明,一次次未有回应,期待便那么消磨殆尽。他从此再也看不起这些高高在上的所谓神明,会笃信他们的,不过是一些软弱到要将命运寄托在泥胚子手里的愚蠢凡人。如今心里有了太想要的东西。他才知道,自己不过也只是个凡人。愚蠢的凡人。贪得无厌的凡人。……一炷香燃尽后,姜娆恰好从殿外回来,她手里多了串佛珠,回来后猫了一眼,等殿里的人都散尽,将这佛珠穿过了容渟的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