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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情急拼命 无月和情儿趴在草窝里一直等到上午巳时,仍不见哈日娜出现,已经过去这么长时间,看来她要么已被抓住,要么怕把黑衣人引回来,不敢过来找他,但愿是后面一种情况……他焦灼万分地想道,她一个不会武功的姑娘,若被抓住,不知那些杀手会如何虐待她? 他不禁心急如焚,生出一股想要去找她的冲动,忍着腿脚上的剧痛,在情儿的搀扶下千辛万苦地爬上马背,低头看看双腿和双脚,不由得喟然长叹,自己这付模样,找到她又能如何,徒自连累她罢了。 他眼眶红红地瞅了情儿一眼,逃亡生涯,谁沾上他谁倒霉!心里暗自盘算,该把她安置到哪儿合适? 谁知她却说道:“下次就该轮到我替公子引开那些坏人了。” 看看她那小小的瘦弱身子,无月不屑地撇撇嘴,心想,恐怕瞎子都不会傻到把你当成我来追! 心中纠结半晌,他终还是招呼她爬上马背,策马往东北方向踽踽而行。马背上的颠簸令他的腿脚疼痛不堪,然而他不敢跑得太慢,若再被绣衣阁的人发现可就麻烦了。经过插汗部时,他再不敢到牧民家去投宿打尖,只以干粮充饥,到溪流中饮水止渴。 一路上他和情儿躲躲藏藏,稍有风吹草动就赶紧找地方藏起来。然而无论他藏得多么巧妙,那帮黑衣杀手就像身边这张狗皮膏药一般将他牢牢盯住,始终无法脱身! 他百思不得其解,有天见一只游隼从高空疾掠而下,俯冲扑击抓住一只草原黄鼠,他心中暗道,草原上这么多黄鼠,难怪游隼会那么多,每天都能看见一两只在天上觅食。 他所不知道的是,绣衣阁和黑衣杀手们正是凭借着十余只训练有素的游隼在空中盘旋搜索,无论夜里他藏身何处,天亮后他和情儿一旦现身,很快便会被游隼发现,立即飞回去把主人引来,导致他始终无法摆脱追兵,一路被跟踪追杀。 八天之后,清晨,东方日出将大草原染成一片金黄,令他百思不解的情况再次出现,他已从哈日娜那儿学会了趴在草地上倾听远处的动静,凭借一路上千里大逃亡所磨练出来的直觉,他发觉绣衣阁那帮人马又跟上来了,并初步判断出,那伙人就在身后七八里之外,正往这个方向赶来! 除了策马狂奔,再无他法。这些绣衣人和黑衣人似乎在这一带已分散开来,分头四处搜捕,时近中午,竟从前面奔来两人两骑将他截住。 他已无路可逃,倒也不肯示弱,大吼一声:“丫头抱牢我的腰!” 他左手搂紧马脖子,右手拔出弯刀,兀自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二人,一阵挥刀砍杀! 黑衣人剑招辛辣诡异,招招不离他脖子和胸前等要害部位,他跟得大姊和北风姊姊久了,学来一手悍不畏死的刀法,出手时气势磅礴、慑人心魄,竟迫得两个黑衣杀手有些缩手缩脚。 经过第一回合的交手,双方的马头因奔突的惯性堪堪交错而过,由于两名黑衣人是以犄角之势向他冲来,他跨下奔马只能由对手双马之间对穿而过。奔马迎头对冲的速度很快,但黑衣人的出手更快,右侧对手收回剑势之后以令人不可思议的角度,马上又挺剑抖出几朵剑花,向他的咽喉刺来! 这是黑衣杀手们出手的一贯风格,招招不离敌手的要害! 无月大骇,绝未料到对手收招出招的速度如此之快,出手角度又是如此诡异,乃是由自己的右后下方斜斜向上刺来,这种角度他要挥刀格挡的话很难使上力,即便中途拦截到也无法挡住对手如此猛恶的来势! 无奈之下他只好往左侧身,右胳膊一抬,对手锋利的长剑顿时划过他的右臂,再往后一拖,顿时鲜血长流! 几乎与此同时,左侧对手的长剑也同时递出,冷不防地刺向他左肋下章门xue,出手又快又准,也是一招致命的招式!这时他的身子堪堪偏向左侧,右手弯刀鞭长莫及,他不假思索地沉左臂往下猛切,左肘拐重重地撞在对手的手腕之上,令他差点握不住手中长剑! 三马终于交错而过,刚应付过左侧黑衣人,无月但觉右后方又是一阵风声劲急,不禁暗惊对手反应速度之快,划伤自己的右臂之后竟还来得及出手,他若再回头拒敌根本已来不及,只好驾马狂奔,同时伏低上身,只能希望佛祖保佑,让对手的剑尖鞭长莫及。 但闻身后传来情儿一声闷哼,显然已经受伤! 他心中大急,拍马狂奔,希望能尽快摆脱这两个黑衣人。然而对手很快兜转马头又追了上来,他这匹马上有两个人,自然比对手跑得稍慢些,追逐者和逃亡者之间的距离渐渐缩短。 从十丈、八丈、五丈渐渐接近到只有一丈,也就差不多马身加马尾的长度而已,无月除了回身迎敌,别无他法! 他勒转马头,面对猛冲而来的两骑立定不动,左侧剑尖如金虹贯日直刺他的脑门,右手边锋利剑刃闪着寒光横扫过来,狠辣诡异的剑势即便不能挑开他的腰腹、令他肚破肠流,也势将伤及背后的情儿! 他情急拼命、只攻不守,收肌团身,咬牙踩镫起身,以肌rou厚实的左肩背迎向左侧剑尖、提右腿抵挡右手边挥来的剑刃,但听噗~唰~利刃切rou之声相继传来,他顿时皮开rou绽、鲜血狂飙! 身后情儿惊呼出声:“公子!” 他不顾疼痛,猛地收肌夹紧陷入其中的剑尖和剑刃,弯刀挥出、寒光一闪,由右侧冲过的黑衣人人头落地,继而顺势举起弯刀大喝一声、力劈华山,将左侧黑衣人的脑袋劈为两半! 就这样,他以杀人一千自损八百的搏命刀法终将二人斩于马下,他已使尽浑身力气,身上也是剑伤累累、身负重伤,然而远处还有大批追兵跟踪而来,不容他有一点休息的时间。 他勉强伏在马背上,把黑衣人的两匹马收拢起来,以备逃亡路上换着骑,在情儿的搀扶下一路往东偏北方向逃去,打算直奔慕容封地,既然怎么躲都无法摆脱这些人,他索性不再东躲西藏,只顾策马狂奔。 如此三马换乘而行,速度快上许多,不过长时间无法下马休息,对浑身是伤的他来说,所受的罪可想而知,情儿背上剑伤虽轻得多,但没时间好好包扎,流血不少,滋味也很不好受。 到得下午,已来到喀尔喀大草原东部一带,眼前出现一条宽阔的河流。由于时间紧迫,他身上新添的伤口只是情儿用扯下的衣襟草草地包扎了一下,身上没有止血的药物,血流了一身,在马背上一路颠簸,伤口根本无法合拢,到此刻仍有血迹渗出。 但觉此处稍稍安全一些,他心情一松,由于血流过多,脑际一阵晕眩,再也抱不牢马脖子,身子一斜,拖得情儿一起由马背上摔落下来。 一阵钻心的疼痛袭来,浑身冷汗直流!除了疼痛,心里也直发慌,干粮早就吃光了,一路逃亡连水都没喝上一口,除了难挨的饥饿,他的嘴唇已干渴得裂开一道道口子。情儿的状况似乎比他更糟糕,除了背上挨了一剑,能充饥的东西大多给了公子,幼年时期的乞讨生涯也未饿得如此严重! 他和情儿挣扎着爬到河边,直接将嘴凑向水面,野兽般一阵渴饮!但觉河水清冽甘甜,西王母蟠桃宴上的琼浆玉液也不过如此! 直喝得肚儿撑圆,他才停了下来,转头见情儿已变得像个小孕妇,却还在喝个不停,忙制止道:“别再喝了,小心被撑死!” 她仰躺过来四肢大张,长叹一口气:“爹爹那年在长安城东街上讨来的那一碗狗头枣真香啊!眼下若能再来一碗,我情愿命都不要!” 无月有气无力,没好气地道:“那就滚回去继续讨饭,别跟着我!我就奇怪最近总是不顺,多半是沾了你身上的晦气!” 他已掌握到诀窍,只要言语中不伤及她爹,随他说话多么难听她也不会生气。 情儿瞪他一眼,看似即便想生气,也没那心思了,沉默半晌,弱弱地问道:“公子,过河之后俺们又该怎么走?” 无月皱眉道:“我就奇怪了,你尚未记事起便随父离开家乡逃荒,米脂土话口音咋还这么重?你听听我,完全是标准官话。” 情儿:“听爹说惯了,自然带些乡音,不过您别得意,要听官话么?注意听,看看是否比您说得还标准。” 已饿得头晕眼花,她居然还有力气果真说了一大堆。没错,的确很标准,无月也不得不自愧弗如 情儿又接着说道:“多年来浪迹江湖,神州各地的土话我全会,可以学得比当地人更像当地人,公子信不信?” 这丫真是吹牛不打草稿,无月都懒得理她。情儿也不管不顾地继续,先说出一个主要地名,接着说一段当地土话,湘话说得果然比辣妹子还辣、粤语说得比那些打渔为生的人更加晦涩难懂、川音说得比巴山蜀水之人更加搞笑…… 凡此种种、不胜枚举,无月除了服气还能说啥?可每次争辩自己总是完败收场,实在郁闷!想想始终心有不甘,撇撇嘴不屑地道:“你那叫浪迹江湖么?我看该说是满世界乞讨才对!” 第165章 茹毛饮血 情儿讨好地道:“其实公子官话也算说得不赖,都跟谁学的啊?” 无月瞪她一眼,闷闷地道:“跟你有关系么?” 然而无论如何,有一点她问的对,不把此刻自己置身何处搞清楚,他如何选择前进路线?于是缓缓抬头打量周遭景象,他脑际浮现出在秋水轩书房中曾看过无数遍的地形图,心知河对岸便是叶赫部,他和情儿只需穿过叶赫部的领地,再往东北方走上大约三四百里,其间跨越伊敦河抵达松花江流域,应该就是位于慕容领地南部的乌拉部。 只要鼓起最后一口气逃到那儿,他和情儿就安全了! 然而,他似乎再也没法鼓起那股气了,身上的血似乎仅剩下一半,肚子饿得发慌,从草地上爬到河边这短短五六丈的距离,便如同攀上一座神州最高的山峰,游过一条最宽阔汹涌的激流,似已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转头看看情儿,黑不溜秋的小脸上毫无血色,似乎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连翻身都困难,看似已指望不上。 混到这份儿上,虽然他一直把这个小炭头当累赘,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在野外生存方面比自己强多了,若非她总能找来一些野花野果之类的聊以充饥,他早就饿死了! 他俩躺在河边几乎无法动弹,更别说爬上马背了,现在除了等死,似乎再无他法,他只能心中暗自祈祷,除非,有什么奇迹出现…… 俗话说“天无绝人之路”,他脑子里刚冒出奇迹这个念头之后没多久,一只肥大的浅灰色野兔不知由何处快速窜来,砰地一声撞到他头上! 他被撞得又是一阵头晕,差点昏厥过去,情儿眼中露出关切之色,却连抬手替他揉揉头上鼓起的那个大包的力气都没有。 他忍着头晕勉强睁眼一看,能把他撞得如此严重,野兔自然只有死路一条,然而真正的死因是身上插着一支羽箭。 他眼前一亮,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双手抓住野兔凑向嘴边 ,几口咬掉一片兔毛,狼吞虎咽地啃食两口,递给情儿,她咽口饥唾推还给他。他抓住兔子的两条后腿使劲儿一扯,心神大振之下力气似乎也有了,把野兔撕成两半,将半只扔给情儿,他也不再推让,先吞掉另外半只再说,稍小些的骨头来不及吐出,索性咕噜一声囫囵吞下! 由于太过饥饿,他啃得非常投入,一人策马来到他和情儿身边,他竟也未曾留意。 那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这两个衣衫褴褛、头发散乱的野人,但见大的一个身上横七竖八全是伤口,许多地方缠伤的布条已经松开,露出一条条蚯蚓般的血红色伤口,伤口边糊满黏乎乎的红色黏液,且仍在丝丝缕缕地溢出伤口,也不知是鲜血还是脓水。 他脸上更是红一块黑一块,污不堪,不辨面目,嘴角和腮边一片血红,仍在大口大口地吞食着碎rou和鲜血,那模样像极一只吃人的恶魔!那个小的更不用提,比垃圾堆里爬出来的小猴也强不到哪去。 一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叽里咕噜地说了一句什么,听来有些像朵颜部土语,却又不太像,不过无月统统都听不懂。 他大吃一惊,下意识地想到肯定是野兔的失主来了,忙示意情儿赶紧把那半只野兔吞掉,然后抬头,呆呆地看着上面这人,那是一个女人,一个很好看的女人,身穿翻毛白袍,头戴深紫色貂皮帽,然而他顾不上细细打量,心中很是惭愧,虽然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隐隐能猜出,这只野兔原本该属于她。 他只能茫然摇头。 丽人黛眉微蹙,凝神思索片刻,又问道:“喂!你们是谁?怎么如此不明事理,抢夺我打来的猎物?” 这次她说的是中原话,无月倒是听懂了,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夺人之物无论怎么说都站不住脚。 丽人不耐地道:“发什么呆?你倒是说话呀!” 人头在上方一个接一个地冒出,不一会儿,他俩身周已围了一圈人,个个如欣赏稀有动物一般好奇地上下打量着他和情儿。每当他出现在公众场合,都少不了承受类似的目光,只不过,这次的含义和往常截然不同,是嘲弄?不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