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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佘万霖接了钱,道了谢,看着一边擦泪一边系裤带的张班主,倒觉着十分有趣,他掂着两枚劣钱想,这便是阿“奶”说的困苦人的体面吧,给他们台阶下便是你的仁义。从前阿爷也说,世上便是有万万种人,遇到境地不同,就能养出万万种智慧,细细去看去想,会发现人心极有趣。如这班主,清早一场大戏,他不是演给他心里的恩人平掌柜的。他其实就想自己良心上过的去,就觉着这个价得这么涨~双方才能心情愉快。他臭叔显然也是懂这个道理的,便每天很是为难的来送台阶儿。可甭说谁有没有良心这事儿,人家倒是想报恩,问题是他报恩了,这船上一大家子该怎么过?不同于船上人一日一顿饭食,他俩一日两餐,夜里还要吃一顿rou食贴补肠子,又用的船上最好的细米细面,睡着最好的舱室。实在不靠岸,便是吃大锅菜饭,浮头的油水一滴不落也是先端给客人吃的,三天了,整船人都在消耗张班主的老本,谁也不知道,这戏船什么时候能离开这倒霉的羊角一般的水湾儿。昨儿起,最重要早饭里的硬面馍也没了,就一碗略有滋味的江鱼菜汤子,他倒是回舱里吃了些点心,可身后的少年们喝不饱菜汤还得加倍练功,不然,班主绝不能养活他们,他们得吃苦,得吃大苦才能对得起那碗汤。思想间,身边一阵阵吃疼喘气声入脑。佘万霖没敢回头,就转身往舱房去了。也不过几天的功夫,他算是真的长大了。从前遇到这样的可怜人,他一定会说,没事儿!不就是几个人么,都去我家吧,反正郡王府也养着戏班子呢。可现在他不这样想了,这一路看到的困苦还少么?他又能帮了几人?尤其是越近金滇可怜人越多,前天错身那艘,一眼看上去全是往金滇外卖的苦奴。而那会子,他就跟戏班子的这帮子学徒趴在栏杆上看,那一刹他能感觉到,平时被他同情的这些人,他们的眼睛里却没有同情,却有一种微妙的人上人的感觉。比尔活的好,少数,比尔不幸比比皆是。回到舱内,关住舱门,佘万霖才奔着床上那个裹着被子,犹如大蛆涌动的人去了。他揭开他的被子,看着老臭满嘴圈的点心渣问:“臭叔。”老臭咽了点心,捶着心口下了地,提起茶壶对着壶嘴灌了几口,这才假意吓一跳的对佘万霖抱怨道:“哎呀,你吓唬我作甚,好没噎死我。”佘万霖坐下,有些“迷”茫的看着老臭问:“从前在家里,他们跟我说如今是盛世?”老臭一愣,慢慢坐下,态度倒是正经起来,他瞧着佘万霖笑道:“你这孩子有福气,生下来什么都不缺,他们说什么,你就会根据自己的情况信了,可今日我说一事儿,你听完肯定说我骗你。”佘万霖:“您说。”老臭转身推开窗,看着活动于江面,四处推销本地特产的那些人道:“前朝咱这块土地,落雨三天对一些地方来说,就是个灾劫,若落雨六天~便得人吃人了,那你说,而今日日一碗杂鱼汤比起从前,是不是盛世?”他笑着扭头看佘万霖。佘万霖有些震惊,也不是没有听过老太太们说从前的事儿,可他不爱听那些,也不相信会有那么难。所以每次老祖宗一开口唠叨,他必然寻了由头跑。人吃人,是大梁立国之后出生的孩子没有经历过的事情。没人告诉佘万霖这一点,他在家,在宫学里也都没学过这些。他入学虽不能与皇子相提并论,却也要学广孝,仁爱,择术,知政,亲贤,尚简……皇子比他多的那几课叫做抚军,明分,几谏,从谏,推恩等。那里面也没有人吃人。这都是不同于外面学堂的课,阿爷还有先生也说,他们未来都会管理封地,成为支配主宰命运的人,如此才要好好学着这些本事,往后更要善待属民……从前少年意气,大家谁也不服气谁,就会幻想,若是我去了封地,就要如何如何,更要怎么怎么……可是从庆丰府这一路出来,佘万霖倒是真的交了几个小朋友,就永春他们。他现在就不敢保证,若他的封地有小宝这样的,他能照顾到他们每日膳食里,起码有个硬面馍馍么?困“惑”了。也知道会早晚分开,也不可能一辈子好的,佘万霖就想让他们吃顿饱饭,最起码他在的这几日,可以有顿饱饭。然而搜肠刮肚,钱不能直接给,他就毫无办法,自己不过如此啊,这就是这几日佘万霖的困“惑”。老臭知道他怎么想的,就笑着问:“盛世不盛世的~其实还说不着,早跟你说了,盛世也得先看人口,咱从庆丰府出来这一路,这人烟总没断过,这就是好事儿,你看,这一船跟你差不多大的孩子有多少,从前哪儿能见到这般多的小子呢,那会子长不大就都抓了丁,送到损命的地方去了……”佘万霖低头认真思考,许久后他郑重对老臭说:“臭叔,从前我跟他们在背后管文大人叫刻薄鬼,吝啬猴儿,这次回去,我~我要跟他道个歉。”佘万霖一张嘴便是大梁户部尚书文凤书,这弯儿有些大,就把可怜的老臭腰闪着了。他张张嘴,半天才干瘪嗓子道:“啊,道歉,挺好,倒吧倒吧……不是,你们骂人家老大人做什么?”这傻孩子不知道么?户部的人马都是你爷给你留着的班底子么?咋拿着自己家人糟蹋呢?佘万霖自然也知道,可是年纪小呢,该气还是气,这跟是不是自己人没关系。少年的义气还有正义,有时候是不过脑袋瓜儿的。如今出来他倒是懂了。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说:“这些年,我爹那边营儿里抛费有些多了,文大人看到我爹就骂,上朝也是唠叨,还参了我爹,我叔们好几本,反正那老头一“毛”不拔,亏得皇爷脾气好,哼!要是换了……”“换了谁?”老臭忽严肃“插”话,他瞪着佘万霖又问:“小郡王想换了谁?”佘万霖才不是随意失言的孩子,他知道老臭生什么气,便懒散的把手放在桌面上,噗哧笑了,笑完才说:“臭叔~原来是皇爷的人呀。”如果不是,也是朝廷的暗探。老臭心里咯噔一声,暗道:““奶”“奶”的大意了,却是在这里等着我呢。”佘万霖彻底舒服了,他就笑眯眯的提起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满意的喝了一口说:“我刚才还难受,现在心里却是很高兴的。”老臭斜眼瞪他:“高兴?”佘万霖放下杯子“舔”“舔”嘴唇:“恩,高兴,高兴臭叔把我